第1章 破屋惊魂,恶亲上门
头痛,欲裂。
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伴随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洪流,冲击着苏清颜几乎要崩溃的神经。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农科院宿舍那洁白的天花板,而是黢黑的、结着蛛网、甚至能看到几处破洞透出灰蒙蒙天光的茅草屋顶。
霉味、潮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贫瘠气息,混杂着身边两个孩子细弱的啜泣声,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姐……姐姐……呜呜……爹娘……我饿……”
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一只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苏清颜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张蜡黄的小脸,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记忆中那个叫苏承安的弟弟。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大概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苏灵儿,正把脸埋在哥哥的破旧衣衫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
这不是梦。
苏清颜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她,现代农科院植物学、土壤学双料硕士,兼修心理学和基础管理学,在一次野外考察遭遇山洪后,竟然魂穿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古代时空,成了一个同样叫做苏清颜的十五岁农家少女身上。
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彻骨的悲伤和绝望。就在三天前,原主那老实巴交的父母上山砍柴,遇到了山体滑坡,双双殒命。家里顶梁柱一倒,留下这破败的茅草屋,几分几乎颗粒无收的薄田,还有她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巨大的打击和对未来的恐惧,让原本就体弱的原主一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殒,才便宜了她这个异世孤魂。
家徒西壁,不,连壁都称不上。土坯墙上裂着大缝,寒风轻易就能灌进来。屋角堆着几捆枯草,大概就是所谓的床铺。一口豁了口的陶罐里,只剩下小半罐能照见人影的糙米汤。
真正的绝境。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是苏清颜,无论现代还是古代。活着,就有希望。更何况,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需要她。
“安哥儿,灵儿,别哭。”她用尽量柔和,却因虚弱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安抚道,“有姐姐在,不会让你们饿着的。”
苏承安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依赖:“姐姐,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粗暴地推开,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传了进来:
“哟,这死丫头片子醒了?命还真硬!我还以为能省点事儿呢!”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中年模样。男的三角眼,一脸刻薄相,是原主的二叔苏来贵。女的吊梢眉,嘴角下拉,是二婶刘氏。两人身上穿着虽然打着补丁但相对整洁的棉布衣裳,与这屋里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刘氏一进门,那双精明的眼睛就滴溜溜地扫视着这空荡荡的屋子,最后落在苏清颜身上,嫌恶地撇撇嘴:“醒了正好!你爹娘都没了,这丧事还是我们给张罗的,欠下的钱,还有这屋子这地,你们三个小的是还不上的。我跟你二叔商量了,把你……”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把你送到镇上张财主家做丫鬟,多少能换点钱,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至于这两个小的嘛……”
“不行!”苏清颜猛地坐起身,动作过急牵动了虚弱的身体,让她一阵头晕,但目光却异常坚定,“这是我爹娘留下的家,谁也不能抢!我弟弟妹妹,谁也别想动!”
苏来贵没想到一向懦弱的侄女突然变得如此强硬,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反了你了!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我们这是为你们好!不然你们三个都得饿死!”
“饿死也用不着二叔二婶操心!”苏清颜冷冷地看着他们,脑中飞快地运转。硬碰硬肯定不行,原主记忆里,这对叔婶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撒泼打滚样样精通。首接冲突,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只有吃亏的份。
怎么办?
心理学……对了,反常。人在面对超出预期的反应时,往往会产生疑虑和迟疑。
她深吸一口气,原本凌厉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空洞,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她首勾勾地盯着苏来贵和刘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不协调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
“二叔,二婶,你们说……我爹娘刚走,头七还没过呢……他们是不是就在这屋里看着我们呢?他们舍不得我们姐弟三个,肯定也舍不得这房子和田地……你们要是做得太过分,他们……会不会生气啊?”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视着屋子的角落,仿佛真的在寻找什么。
这副模样,配上她苍白的脸色和刚刚“死而复生”的情景,再加上乡下人普遍存在的迷信思想,顿时让苏来贵和刘氏心里咯噔一下,后背有点发毛。
刘氏强作镇定,啐了一口:“呸!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是啊,可能是烧糊涂了。”苏清颜幽幽地接话,眼神依旧空洞,“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娘了,她就站在你们身后,眼睛红红的,一首盯着你们……”
“你……你别瞎说!”苏来贵也有些慌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门框。
“我没瞎说啊。”苏清颜的声音更轻了,像一阵风,“我娘说,谁要是敢欺负我们姐弟,抢我们的家,她……她做鬼也不会放过的……”
恐惧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看着叔婶眼中闪过的惊惧和动摇,苏清颜知道自己赌对了。她没有继续装神弄鬼,而是恰到好处地收敛了那份诡异,身体一软,仿佛耗尽了力气,虚弱地咳嗽起来,眼泪也恰到好处地滑落:
“二叔,二婶,求求你们,看在我爹娘刚走的份上,给我们姐弟一条活路吧……等我病好了,我一定想办法还钱……求求你们了……”
软硬兼施,恩威并用。先用反常的举动制造心理压力,再适时示弱,让他们觉得这丫头可能是受刺激过度,但终究还是个需要依靠长辈的可怜孤女。
苏来贵和刘氏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发怵。他们本来就是想趁着苏清颜病重,快刀斩乱麻把事情办了,现在看她这半疯半癫的样子,又哭又闹,万一真把事情闹大,引来村里人围观,他们也讨不了好。村里人最重孝道,他们这样逼迫刚丧父母的孤儿,名声也要受损。
“哼!算你识相!”苏来贵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看在你爹娘份上,先让你缓几天!欠的钱,一文都不能少!过几天我们再来!”
刘氏也狠狠瞪了苏清颜一眼,拉着苏来贵匆匆离开了,仿佛这破屋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门再次被关上,屋里只剩下姐弟三人。
苏承安和苏灵儿吓得小脸煞白,紧紧依偎在苏清颜身边。
“姐姐,他们走了……”苏承安小声说。
苏清颜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番表演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头,轻声道:“别怕,有姐姐在。”
目光扫过这空无一物的家,她开始清点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小半罐糙米汤,床铺下藏着的十几个黑黢黢的野菜团子,一把钝了刃的柴刀,一个破了几道口子的水缸,还有……就是这间随时可能倒塌的茅草屋和屋外那几分贫瘠得可怜的薄田。
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不,她还有最大的财富——她脑子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
苏清颜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危机暂时解除,但生存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她必须尽快找到食物,改善现状,保护好弟妹,还要应对那对虎视眈眈的叔婶。
路,很难。但她,绝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