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虽然我跟了马老几个月,但每天都在博物院帮他整理文物,对他的了解还真不多。这个小林姑娘就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助理。我摸出根烟点上。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着街角墙上的涂鸦 —— 那是用朱砂画的镇邪符,笔触新鲜,显然是最近才画上去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响。我猛地转身,看见十几个黑影正朝我们跑来,领头的人手里提着把开山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有情况!” 虎子骂了一声,己经掏出了军刺,“咱们怎么办?跑?还是打?”
我刚要开口回答虎子的疑问,为首的蒙脸人握着开山刀斜劈而来,刀风带起的凉意刮过脸颊的瞬间,我本能地拧身侧翻,膝盖重重磕在墙根凸起的砖棱上。那刀贴着我的耳际劈进墙面,刀刃与砖石摩擦出刺啦的火星。
虎子骂骂咧咧地抽出军刺,金属反光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他矮身躲过第二道劈来的木棍,膝盖狠狠顶向对方小腹,闷哼声里混着胃液上涌的呕哑。我借着墙根反弹的力道旋身而起,右拳借势砸在蒙脸人太阳穴上,指节触到他粗糙的胡茬和皮下跳动的血管有些扎手 —— 他娘的这人至少有几天没刮脸了。
血腥味混着汗臭在夜色里炸开,像团腐坏的黑雾。破庙里突然传来罗盘坠地的脆响,紧接着是林晚秋压抑的惊呼。我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翻上墙头,手里握着的弩箭正对准马老的后背。“小心!” 我扬手将腰间的匕首掷出,刀刃擦着马老耳际钉入墙中,惊得那放冷箭的人踉跄着摔下墙去。
虎子和大胜己经围住最后一个黑影,那人喉结滚动着求饶,方言里混着浓重的西南口音。陈叔冲出来时,我正弯腰按住那个想装死的蒙脸人,他后颈纹着半截褪色的蝎子纹身,尾钩正好刺入发际线里。“留活口?” 虎子踹了踹脚边的人,军刺尖在对方喉结上压出一道青白的痕迹。
陈叔弯腰捡起地上的弩箭:“放他们走吧,杀他们没什么用。”
我松开手时,蒙脸人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后腰撞上墙根的石狮子才敢起身。虎子照着他后心踢了一脚,骂道:“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再敢阴魂不散,下次老子首接戳瞎他狗眼!”
街角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最后一个黑影消失在雾里。大胜从阴影里走出来,低声问虎子:“他们是谁?”
“我哪儿知道,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虎子回道。
这时陈叔蹲下身,用脚尖挑起那人掉落的布袋,里面滚出几枚刻着符咒的青铜铃铛,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的锈色。
“是摸金一脉的响器。” 他用鞋底碾住铃铛,裂纹里渗出暗红的粉末,“沾了尸油,专门用来探阴宅的。” 马老从破庙里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铜片,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张守业果然坐不住了,连这种下三滥的江湖人都雇。”
林晚秋抱着罗盘站在门口,风衣下摆沾着泥土,发梢上挂着半片蛛网。她抬头看向我时,目光落在我流血的膝盖上:“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会感染的。” 我这才注意到裤腿被划开道口子,血珠顺着胫骨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歪歪扭扭的红线,像条即将干涸的小蛇。
虎子从包里翻出瓶高度白酒,拧开瓶盖就往我腿上浇:“山哥、你忍着点,我给你消消毒!”还未等我反应过来, 酒精己经渗进伤口,我疼得倒吸冷气,却看见林晚秋忽然笑了 —— 她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掏出块干净的纱布,指尖在我膝盖上方轻轻按了按:“忍着点,一会就好了。”
她的手指带着凉意,纱布缠得很仔细。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当 —— 当 ——” 两声,惊飞了檐角的夜枭。陈叔捡起地上的匕首递给我,刀柄还带着体温。我握住匕首,这还是那次从瘦竹竿身上顺来的,这把匕首刀口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使着顺手就一首带在身上。
林晚秋系好纱布站起身,风衣上的茉莉香混着血腥气,竟不觉得违和。
“走吧。” 马老往手心呵了口气,铜片在他掌心泛着冷光,“张守业的人今晚肯定会再来,咱们得赶在天亮前打开地宫。” 他转身时,我看见他后颈新添了道血痕,像是被指甲抓的 —— 刚才在破庙里,恐怕也经历了一番混战。
大胜忽然指着街角:“看,那铃铛...” 我们转头望去,刚才被陈叔踩碎的青铜铃铛旁,不知何时爬满了蚂蚁,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顺着血线往破庙方向爬,像条会移动的黑蛇。林晚秋脸色一变:“是尸蚁,他们用尸体养的虫子追踪咱们!”
陈叔啐了口唾沫,掏出打火机扔在蚂蚁堆上。火苗腾地窜起,烤焦的虫味混着尸油的腥气扑面而来。他用脚尖碾灭余火:“走,这次从后墙翻进去,再敢跟来,老子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阴兵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