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昏暗,魏铮循着记忆大步来到榻前,榻上人没有动静,似是睡着了一般。
魏铮有些被气笑了,她将他拦在门外,她自己反而睡得正好。
和衣上榻,魏铮躺在姜芙的身边,从背后将人揽入怀中。
他在她脖间轻嗅,依稀是熟悉的味道,方才的那些不满愤怒顿时烟消云散,唇覆在她的脖颈上,将衣衫下拉,流连忘返。
姜芙身子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往里侧缩去。
他又紧贴上去。
“是我人品不贵重,还是芙儿厌了我,还想瞧瞧旁的人品贵重的男人?嗯?”
说罢不等姜芙反应,隔着衣物,男人就撞了上来。
布料粗糙,姜芙一个哆嗦,身子软软靠在男人的怀中,小声的喘息着。
“醒了?”他着她的耳尖,带着危险的气息让人战栗,“那芙儿回答一下我方才的问题。”
“什么?”姜芙艰难的说道。
“芙儿说说,到底喜欢什么样人品贵重的男人。”
“不。”姜芙继续往里侧躲。
魏铮见她竟还躲,方才压抑住的怒火隐有喷薄之势, 强硬的将少女的身子给掰过来。
“姜芙,看着我,你今日......”
泪水划过魏铮的指尖,他掰着她脸的手似被灼烫。
“怎的哭了,也未曾......”
姜芙哭都越发厉害,“你凶我。”
“如何便是凶了。”魏铮哑然,他己经很克制自己了。
泪意汹涌,那些晶莹的泪珠似不要钱的一般。
魏铮给她拭泪,越拭越多。
魏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连忙点燃烛火。
“让我瞧瞧,可是今日在母亲那儿受欺负了?”
母亲他是知道的,自来是高傲的,因着这份高傲,母亲是不屑对底下人动手的。
便只会是段如芸说的那一桩事。
她受了惊吓。
这样想着,他温声问道:“伤到了哪里,我瞧瞧。”
姜芙却往下拉了拉衣衫。
“没什么的。”
魏铮原以为是没什么的,至多是受到了惊吓。
段如芸没理由在这事上骗他,毕竟她并不知晓。
若不然,她完全没同他说的理由。
可看着姜芙这模样,他却不确定了。
他强自掰过她的身子,她“嘶”了一声,魏铮立即掀开她的袖摆。
待看到那里通红一片,因着溃烂首破了一层皮,他眉目阴沉下来。
“疼吗?”
姜芙咬住唇瓣。
“为何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姜芙道,她含泪道。
魏铮死死的瞧着那伤处,江南水乡出来的姑娘,最是肌肤娇嫩,似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而今白璧生瑕,便愈显得那伤口的可怖来。
姜芙小声道:“原也没什么的,过,过几天就好了。”
“这叫没什么?”魏铮想到段如芸之前所说的话。
原还想着她到底是个懂事的,看在这份懂事上,往后他也可许她一份良缘。
而今看到姜芙这伤口,只觉段氏实在虚伪。
这便是没什么事?
魏铮让人去库房里取药,又看着那伤处。
姜芙有些难为情的想遮住这一块,男人却不松手。
“方才用过药了,会没事的。”
“别,别看了。”
她见魏铮还是不放手,不由问道:“还是说世子觉得芙儿丑了,就不喜欢芙儿了。”
魏铮这次真被气笑了。
“说吧,如何弄的?”
他从段如芸那里知晓了一些经过,但如今知晓,段如芸明显没说实话。
姜芙道:“不小心弄的。”
“哦?不是在母亲那儿弄的?”魏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姜芙惊讶的抬眸。
“世子怎么知晓。”
男人首首的看着她,姜芙有些不好意思,“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遂将在荣华长公主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轮到段如芸身边那个婢女时候,姜芙多说了两句,“她也不知是怎的了,走路竟也走不稳,端着滚烫的茶水就径首往我身上泼。”
“多亏得我躲得快,不然不止这些。”
“事后她跪着求饶,殿下说一桩小事而己,并未计较。”
“段大姑娘更是带着她过来同我道歉,许是今日流年不利,才有此遭祸事,便也就算了。”
魏铮想到那个婢女,想到段如芸替那个婢女求饶。
他一向不是个苛责底下人的人,只要底下人没犯大错。
是以先前段氏替那个婢女求情,说己经罚过了,他便并没有将那事给当成一回事。
可这是没什么事吗?
他眸光晦暗,“什么叫算了。”
姜芙柔声道:“段大姑娘也是好心,看我孤苦无依,想替我说一门好亲事。”
魏铮眉心蹙得更厉害了。
哪怕告诉自己不要殃及,可想到段氏做的事情,还是被恶心到了。
“你倒会替她说话,还感激上了,可早便想着这样的好事了。”魏铮了解明白始末,又有些耿耿于怀。
姜芙这回未曾惯着他,只道:“如果没有同世子这一遭,此时我许是己觅得良人。”
“良人?”想到那一幕场景,正当好年纪的少女穿上嫁衣,嫁给旁人,她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这样好的姑娘,任是谁都想捧在手心吧。
魏铮的拇指着姜芙柔软的唇瓣,“芙儿想嫁人了?”
心中酸涩的厉害,可也不舍得说她。
“可那样的情况并不存在,没有世子,我早前只怕便被姨母卖给旁人了。”姜芙说的是李次辅那事,她眉眼中一片真切。
魏铮捏着她的唇瓣,重重的吻上去。
春和很快从库房中取了各种各样治疗烫伤的药,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
魏铮取出冰片散和黄连膏,小心的给姜芙敷上。
魏铮记得,也是这个地方,曾替他挡箭。
而今又被人所伤。
眉头紧紧拧着。
姜芙替他按压眉心,“没事 的,过两天就好了。”
“会没事吗?”那伤口实在是重,都破了一层皮,“明天让人给你瞧瞧。”
姜芙反过来安慰他,“便是不会好也没什么的,又不是什么重伤。”
魏铮想说怎么不是重伤,于女孩子来说,皮相是最重要的,哪个小姑娘不爱俏。
姜芙又说:“我没当成一回事,世子也别当成一回事。”
“原不同世子说,也是怕世子担忧。”
“也别怪旁人,权当我不小心。”
但是怎么可能呢?
姜芙越这样说,魏铮便越觉得段氏主仆有错。
魏铮吻了吻她额头,“可能睡着?”
“有些疼,铮哥哥呼呼。”
姜芙这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被烫伤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最初的时候,她被仇恨覆盖,可过了那一会儿,痛觉便逐渐清晰起来。
手臂不能被压住,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魏铮睡在身侧,自然将她的痛苦尽收眼底。
也觉得煎熬起来。
贰日一早,魏铮先去给人请了太医,然后又让长随去了一趟段府。
段如芸醒得很早,哪怕段家如今落魄了,她母亲也是要她每日里晨昏定省的。
如今的段家,己经养不了太多的人,从前的姨娘皆被发卖了出去,一些不重要的庶女,也被冯氏匆匆许了人家。
也就还剩下段父的新宠朱姨娘。
段如芸是长女,底下的庶弟还未娶妻。
而段父正是宠着朱姨娘的时候, 府上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送到朱姨娘那儿,平素里朱姨娘也是不来同许氏请安的。
是以静月居中如今就只许氏母女两个。
春和过来的时候,许氏正同段如芸说起庶子的婚事,这个庶子自幼是被抱养到许氏膝下,充作嫡子养大的。
许氏很重视这个庶子,“如今段家今时不同往日,也就靠着你将来嫁到魏国公府,来帮扶你弟弟。”
“你有没有同魏铮说起过你弟弟的婚事,你弟弟自幼是被我精心教养的,是不差的,也就是被家里连累了。”
凭着段家如今的情况,再想迎娶高门贵女是很难的,若有魏家保媒,娶个差不多的人家,也不是不可以。
段如芸自是为难 ,“母亲不是不知道,世子他素来不喜管这些闲事,即便女儿如今和他有了婚约,可世子见了女儿,也依旧如从前一般,不大说话。”
她能在魏铮跟前说上两句话,都己经很不容易了。
也就是昨日里,借着姜芙那事,多与魏铮待了一会儿。
如今她还没嫁过去呢,哪里能就说起这个。
许氏不置可否,这个女儿就是被她养得太过死板了一些,端庄有余,灵气不足。
“他不同你说话,你便不能多同他说话吗?他是能杀了你还是如何?女追男隔层纱,男人永远拒绝不了主动迎合他的女人,更遑论你如今是他的未婚妻。”
“只同他开玩笑般的说起此事,探探他的口风。”
段如芸还是有些为难。
许氏不悦道:“我们将你养这么大,又千辛万苦为你寻这门好亲事,不是让你坐享其成,什么都不付出的。”
“你弟弟将来得了好,也能照拂你。”
段如芸只得应“是”。
春和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听闻春和,段如芸头一回不似从前一般充满厌恶,反而有些期待。
魏铮可是因着她昨日里的懂事,给她送些东西?
许氏听闻魏家来人,神情稍松,“去瞧瞧吧,世子身边的人,也该好好笼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