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I清风

第4章 :烤炉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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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一剑I清风
作者:
西门一刀
本章字数:
5886
更新时间:
2025-06-11

昆仑山的雪粒子扑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盐。周楚墨蹲在铸剑山庄的烤炉前,鼻尖被炉火烘得通红,活像枚刚出炉的山楂糖球。父亲周铁铮的铁锤 “咣当” 落下,火星子溅在他捧着的面团上,烫得他手指一缩 —— 面团里嵌着星星点点的铁屑,是刚才锻打 “鱼肠剑” 时崩落的,此刻混在面里像撒了把碎钢针。

“臭小子,发什么呆?” 周铁铮甩来一团油乎乎的面团,机油混着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面团砸在楚墨怀里,炉火光中竟拉出道油亮的丝线,“面团如敌人,要揉得服服帖帖!”

楚墨撇了撇嘴,撸起袖子露出细瘦的胳膊。他铆足劲儿捶打面团,可那团面比王寡妇家的倔驴还难驯服,每次拳头落下都 “嘭” 地弹起来,反手在他手背上印出红痕。父亲见状,用沾着机油的手指在面团上画圈,油迹在面团表面洇开,竟像幅微型铸剑图:“看好了 —— 三揉三摔定乾坤,左推右拉藏玄机。”

突然,面团在楚墨掌心 “砰” 地炸开,白粉腾起如硝烟弥漫。楚墨 “啊” 地闭眼,只觉面粉糊了满脸,连睫毛都黏在了一起。父亲的大笑声混着炉火的噼啪声,震得烤炉上的铁架首晃:“这叫‘麒麟吐珠’!当年你爷爷就是用这招,把来抢铸剑炉的山匪震得倒飞三丈,连胡子里都塞满了面粉!”

楚墨摸索着抹掉脸上的粉,指尖触到睫毛上硬邦邦的面疙瘩。他睁眼时,正看见炸裂的面团瘫在青石板上,裂痕如蛛网蔓延,竟与铸剑炉内壁的云雷纹分毫不差。炉灰被气流卷起,在地面旋出个微型漩涡,像极了父亲锻剑时铁水旋转的模样。

“爹,这……” 楚墨抓起一旁的剑坯,鬼使神差地模仿父亲挥锤的手势劈向空气。剑坯带起的风卷着残余的面粉,在炉火中划出道白弧,烤炉里的火苗突然窜高,将他鼻尖的面粉燎得 “滋滋” 发响,散出股焦香。

周铁铮用铁锤敲了敲烤炉,火星子溅在楚墨手背上:“记住了,真正的剑诀不在剑谱里,在这团面、这把火里。你闻闻这面香,比那些故弄玄虚的剑谱实在多了!”

楚墨嗅了嗅掌心的面香,果然混着铁锈与机油的味道,像极了铸剑山庄的晨昏 —— 清晨揉面做烤馕,午后挥锤锻剑,傍晚就着烤饼香喝两口老黄酒。他忽然想起父亲总说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此刻看着掌心里的面粉与铁屑,竟觉得比任何剑谱都亲切。

雪粒子还在扑窗,烤炉里的火却越烧越旺。楚墨弯腰捡起半块烤饼,饼底还沾着没揉开的铁屑。他咬了口,脆生生的饼渣混着铁屑硌牙,却越嚼越香 —— 这味儿,像极了江湖该有的样子。

七秀坊的 “绣春赌坊” 里,青铜骰子在粗粝的木桌上骨碌碌打转,混着烤饼炉的热气,熏得苏明雪眼眶发烫。她攥着绣绷后退,后腰突然撞上滚烫的陶炉,釉面上的缠枝纹还带着余温 —— 这是母亲亲手烧的炉子,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吐出烤饼香。

“小娘子给爷笑一个,” 横肉赌徒逼近,袖口的齿轮纹身随动作裂开缝隙,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刺青,“听说七秀坊的绣绷能绣花,也能锁喉 ——”

他的指尖离她耳后朱砂痣只剩半寸。苏明雪屏息,脚尖下意识点地旋转 —— 这是她看母亲贴烤饼时学的动作:左脚虚踮如踩炉台,右膝微屈似避热气,手腕翻转的弧度恰如将烤饼拍上炉壁。水袖扬起时,她顺手抄起炉边的烤饼铲,木柄上的缠枝纹硌着掌心,竟比绣绷还称手。

烤饼铲带着热气划过赌徒鼻尖,他惊觉那不是普通炊具,铲面弧度竟与七秀坊 “缠枝剑” 的剑刃如出一辙。铲边燎起的火星烧着他的鬓角,焦糊味混着烤饼香,惹得周围赌徒哄笑。

“老黄,你这脸比我烤糊的饼还黑!”

苏明雪借着笑闹声旋身,水袖如活物般卷过赌桌。她踏过 “民七” 牌面的纹路,绕过堆成小山的筹码,每一步都踩在烤饼炉与赌桌间的空隙 —— 这些她帮母亲送烤饼时走过千百遍的路径,此刻竟成了最锋利的身法。

当她落在赌桌上时,手中多了块刚出炉的烤饼。饼面上 “再来一局” 的暗语用蜂蜜写成,在炉火中透着金光 —— 这是七秀坊赌坊的规矩:赢了的客人会得到带暗语的烤饼,可换银钱亦可抵酒账。

“承让了。” 她将烤饼拍在赌徒面前,铲柄磕在桌面发出清响,竟与《烤馕歌》里 “面饼贴得叮当亮” 的节奏相合。赌徒们这才看清,她方才穿梭时,水袖竟在烤炉与赌桌间织出残影,像极了燕子掠过水面的轨迹。

“小娘子这招,该叫‘烤炉穿花’!” 老赌棍拍红了巴掌,桌上的骰子跳起又落下,竟清一色显出 “六” 点,“比那劳什子‘燕子穿帘’好看十倍!”

苏明雪喘着气,盯着手中的烤饼铲出神。木柄上的缠枝纹是母亲亲手刻的,线条走势与绣绷边缘的花纹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每个清晨,母亲在烤炉前哼着《烤馕歌》,手腕翻转间贴下三十六个烤饼,原来每一个动作,都是 “前趋步,后扫堂” 的拆解。

凌仙镇粮仓的地窖里弥漫着铁锈与毒烟的腥甜,周楚墨拍了拍腰间干瘪的烤馕袋,空荡荡的布料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二十七个齿轮傀儡如机械甲虫般围拢,关节转动时喷出的紫烟将石壁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空气中传来烤焦的金属味。苏明雪的水袖己裂成布条,绣绷上仅存的金丝在毒烟中滋滋作响,像风中残烛。

“赌一把!” 楚墨突然扯开衣领,从贴身之处摸出一卷焦黑的竹简 —— 那是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遗物。他的指尖在半块硬饼上,饼面龟裂的焦痕竟与竹简上的蝌蚪文严丝合缝,宛如一幅暗藏机关的地图。“是《烤馕歌》的‘翻面劲’!”

剑坯劈开烤饼的刹那,芝麻与饼屑如霰弹迸发。最前排的傀儡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惨叫,楚墨定睛一看,齿轮缝隙里嵌着的芝麻粒,与铸剑山庄烤炉漏网的残粒别无二致。那些年他帮父亲揉面时,总抱怨芝麻撒得太密,此刻却成了克敌的利刃。

“接着!” 苏明雪甩出最后一缕金丝,绣绷在空中织成半透明的网。她手腕翻转的弧度与儿时看母亲撒葱花如出一辙,绣针如流星般钉入傀儡咽喉 —— 那里的齿轮纹路,竟与七秀坊烤炉的通风口一模一样。母亲常说 “每个孔洞都有灵气”,原来灵气藏在机关死穴里。

“三翻六转火候到!” 二人异口同声吼出歌词,声音在窖壁间撞出回音。楚墨的剑坯如翻烤饼般横扫,带起的劲风将傀儡的齿轮链生生扯断;苏明雪的绣绷如笼罩炉面的竹罩,金丝与饼屑在空中交织成 “五谷丰登” 的字样。随着轰然巨响,齿轮傀儡坍塌成废铁,胸腔里 “偷工减料” 的铜片上,还沾着烤饼碎屑。

楚墨踢开傀儡头颅,在金属残骸的反光中,他看见自己映出的影子 —— 那不是执剑的侠客,而是幼时蹲在烤炉前揉面的孩童。苏明雪倚着墙角滑坐在地,水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饼渣,指尖残留着烤饼的焦香。远处传来百姓欢呼,烤饼铺重新开张的吆喝声顺着通风口飘来,混着新麦的香气。

楚墨摸出怀里最后半块烤饼,饼面的焦痕在火光中竟勾勒出模糊的 “民” 字。他将饼掰成两半,芝麻粒滚落掌心:“我爹说,江湖不是大侠的江湖,是烤饼能吃饱、绣绷能换钱的江湖。”

苏明雪咬着饼笑了,耳后朱砂痣在跳动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她忽然想起母亲贴烤饼时哼着的调子,那些被烤饼香浸透的平凡晨昏,此刻都化作了抵御黑暗的力量。原来《烤馕歌》里藏的从来不是高深莫测的武学,而是千万人用烟火气熔铸的生存之道。

炉火噼啪作响,将二人交叠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影子时而化作揉面的拳头,时而化作贴饼的手腕,最终凝固成并肩而立的剪影 —— 一个握着剑坯,一个挥着绣绷,脚下是满地齿轮残骸与金黄的烤饼碎屑。这江湖,终究属于那些在烟火里倔强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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