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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的晨雾还未散尽，沈念己经收拾好了新家的最后一箱行李。小院比想象中更合心意——青砖黛瓦的二层小楼，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梨树，墙角几丛静姐最爱的金银花正吐着嫩芽。
阿花光着脚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兴奋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她蹲在梨树下，小心翼翼地触摸树干上新抽的嫩枝，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和亚朵村的那棵一样吗？"她仰起小脸问道。
沈念走过去，蹲下身与她平视："不一样，但也很坚强。"
阿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树干上一道浅浅的疤痕："这里疼不疼？"
这个问题让沈念心头一颤。她想起杨远山脸上的伤疤，想起静姐手上常年不愈的冻疮，想起阿花自己身上那些实验留下的针眼。
"己经不疼了。"她轻声回答，"疤痕是伤口愈合的证明，说明它很勇敢。"
阿花眨了眨眼，突然伸出小胳膊，露出内侧一个几乎淡不可见的针眼痕迹："那这个呢？也很勇敢吗？"
沈念的喉咙发紧。她轻轻吻了吻那个小疤痕："最勇敢的一个。"
院门被推开，沈思拎着两大袋生活用品走了进来。他的额头沁着汗珠，却掩不住眼中的欣慰："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沈念站起身，接过一个袋子，"奥拉夫那边有消息吗？"
沈思的表情变得严肃："GDOC在亚洲的残余势力基本肃清了，但..."他看了眼正在梨树下玩土的阿花，压低声音，"阿花的基因数据在黑市上仍有高价悬赏。"
沈念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塑料袋，发出刺耳的声响。阿花闻声抬头，她立刻强迫自己松开手，挤出一个微笑。
"学校联系好了吗？"她转移话题。
沈思点点头："西湖小学，下周一就可以入学。校长是我大学同学，很可靠。"
阿花听到"学校"两个字，立刻跑了过来："我真的能去上学吗？和别的孩子一样？"
她眼中的渴望让沈念心头发酸。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上学玩耍，阿花却己经经历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
"当然。"沈念抚平她的衣领，"你会有书包、课本、作业，还有..."
"朋友？"阿花小声接道，眼中既有期待又有不安。
"很多朋友。"沈思蹲下来，与阿花平视，"不过记住，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过去..."
"就说爸爸妈妈车祸去世了，一首和阿姨生活。"阿花流畅地接上，显然己经练习过很多次。这个编造的身世是沈思精心设计的，简单可信，又不会引起太多追问。
沈念和沈思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阿花太聪明，也太早熟，这种与年龄不符的警觉让人心疼。
午后，沈念在厨房整理餐具，阿花在旁边帮忙擦拭碗碟。阳光透过纱窗洒在料理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沈阿姨。"阿花突然开口，"我以后能叫你妈妈吗？"
沈念手中的盘子差点滑落。她转身看向阿花，发现孩子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你想...这么叫我？"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花点点头，眼中闪烁着不确定："静奶奶说，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如果你不愿意..."
沈念一把将阿花搂进怀里，闻着她发间淡淡的儿童洗发水香气："我愿意，非常愿意。"
阿花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妈妈？"
这个简单的称呼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念心中某个紧锁的房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起静姐临终前的嘱托，想起杨远山未能实现的愿望，想起这一路走来的所有失去与获得。
"哎。"她哽咽着应道，将阿花搂得更紧。
窗外的梨树在春风中轻轻摇曳，新生的嫩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也在为这一刻欢欣。
夜里，沈念哄睡阿花后，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梨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婆娑起舞，远处西湖的水面泛着细碎的银光。
沈思端来两杯热茶，在她身边坐下："睡不着？"
沈念接过茶杯，任由热气氤氲了视线："总觉得不真实。这一切...太平静了。"
半年前，她还在格陵兰的冰天雪地里逃亡；三个月前，她抱着杨远山的骨灰回到亚朵村；而现在，她竟然有了一个家，一个女儿，一段看似普通的生活。
"你值得这份平静。"沈思轻声道，"你们都是。"
沈念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那张脸己经褪去了亚朵村时期的青涩，眼角有了细小的纹路，眼神也不再天真。
"奥拉夫说的那个悬赏..."她终于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沈思的表情变得凝重："国际刑警在密切关注，但确实有人不死心。阿花的基因特殊性太有价值，尤其是对某些地下研究机构来说。"
"那我们..."
"我们很安全。"沈思打断她的忧虑，"这个地址只有林姨和奥拉夫知道，周围也有便衣保护。阿花的入学资料全部做过处理，学校那边也打点好了。"
沈念点点头，却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她知道，危险就像潜伏在暗处的野兽，随时可能扑出来撕碎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对了。"沈思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杨远山留给你的。"
沈念接过盒子，手指微微发抖。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银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字母——S&Y。
"他原本打算等战争结束就向你求婚的。"沈思的声音有些沙哑，"盒子背面有字。"
沈念翻转盒子，看到一行小字刻在底部："无论在哪里，我的爱与你同在。"
月光下，银戒指泛着柔和的光泽，就像杨远山曾经看她的眼神。沈念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尺寸刚好。
"我会保护好阿花。"她轻声承诺，既是对逝去的杨远山，也是对身边的沈思，"给她一个她应得的童年。"
沈思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夜风拂过院子，梨树的新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重生与希望的故事。
第二天清晨，沈念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看到阿花正蹲在梨树下，小心翼翼地给树根浇水。
"你在做什么？"沈念推开窗问道。
阿花仰起小脸，晨光在她眼中跳跃："静奶奶说，植物喝水才能长大。我想让这棵树快点长高，这样杨叔叔在天上就能看得更清楚。"
沈念的眼眶瞬间。她披上外套走到院子里，蹲在阿花身边："我们一起照顾它，好吗？"
阿花用力点头，小手握住沈念的手指："等它开花了，我们摘一些放在杨叔叔和静奶奶的照片前，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沈念将孩子搂进怀里，感受着那小小身体传来的温暖。晨光洒在母女二人身上，为她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梨树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这个承诺——
无论经历多少风雨，生命总会找到出路，爱也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