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里的旋转门转得比往常慢半拍,我拖着行李箱跨进去时,前台小刘正举着对讲机喊:"苏记者!
主任说您回来得正好,《军情速递》今天下午三点录棚,选题临时调整——关于凤凰系统封存的讨论。"
我攥紧行李箱拉杆的手微微发颤。
这哪是"临时调整"?
分明是有人在试探我。
昨天在港口收到钢笔提示时,我就猜到台里会有动作。
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凤凰系统初代设计图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是他牺牲前最后参与的项目。
我压下喉间的酸涩,冲小刘笑:"知道了,我先去办公室放东西。"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窗台上的多肉被挪过位置,原本朝南的叶片现在歪向西边——这是我和顾言约定的"有人动过私人物品"的暗号。
我弯腰假装整理行李箱,余光扫过桌面:咖啡杯底压着张便签,是顾言的字迹,写着"新编导林晓今天到岗,注意"。
下午两点五十分,我站在录播厅后台补妆。
镜子里的自己化着标准的新闻妆,眉峰却不自觉地拧成小疙瘩。
化妆师小周举着散粉扑过来:"苏姐今天眼神有点凶啊,等下讨论凤凰系统可别太激动,观众就爱看理锋。"
我盯着她指尖的散粉,突然想起上周她借走我U盘说要传样片——现在U盘还在她抽屉里。"小周,"我拉住她手腕,"我那U盘里有上次军演的未剪辑素材,你用完记得还我。"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又立刻堆起笑:"早还了呀苏姐,你忘啦?"
导演在外面喊"准备",我深吸一口气走进棚。
对面的嘉宾席上,顾言己经坐好,白衬衫领口系着暗纹领带,见我进来,食指轻轻叩了叩桌角——这是"计划启动"的信号。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军情速递》。"我对着镜头露出标准八颗牙的微笑,"近日,关于国防科技大学研发的凤凰AI系统是否应永久封存的讨论持续升温。
它曾在联合军演中精准预判敌方战术,也因某次数据异常导致模拟战误判。
今天我们请来了军事评论专家顾言老师,一起聊聊——凤凰系统,该留下还是封存?"
顾言推了推眼镜:"AI的本质是工具,关键在使用者。
如果因为一次失误就否定其价值......"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导播台方向。
我顺着看过去,新来的编导林晓正站在提词器后面,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发白——那是在按手机按键的动作。
录完节目己经六点,我抱着笔记本往办公室走,路过导播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你疯了?
现在引她注意?"是林晓的声音,"银狐说......"后面的话被关门声截断。
我加快脚步,假装没听见,指尖却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钢笔——笔帽微微发烫,这是检测到附近有加密信号的反应。
刚进办公室,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台里热线转接的留言录音,女声经过变声器处理:"系统不该消失,它本该属于我们。"我截图发给赵宇航,备注"追踪IP"。
三分钟后,他的视频通话弹进来,屏幕里他穿着航天服训练服,额角还挂着汗:"苏然,这个IP在军工集团内网,防火墙打了三层伪装,但我黑进他们的日志......"他突然捂住嘴,背景传来教官喊"赵宇航归队"的声音,"晚上十点老地方咖啡馆,我带详细报告。"
挂了电话,我盯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顾言的信息适时跳进来:"林晓在剪辑室,电脑有加密文件。"我抓起外套往地下一层走,经过茶水间时,李娜端着清洁车迎面过来,马尾辫在脑后甩了个弧度:"姐,您办公室的垃圾桶我帮着倒?"她的拇指在我手背上快速点了三下——这是"有发现"的暗号。
剪辑室的门虚掩着,我听见键盘敲击声。
踮脚从门缝看进去,林晓正背对着门,屏幕上绿色代码滚动,最后跳出张模糊的结构图——那是凤凰系统的算法框架,和父亲日记本里的草图有70%吻合度。
"苏记者?"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我转身看见顾言抱着一摞资料,"主任让我把上次军演的评论稿给你。"他的肩膀有意无意撞了下门,"咔嗒"一声,门被撞开条缝。
林晓猛地回头,电脑屏幕瞬间黑掉。
顾言笑着递资料:"小林是吧?
新来的?
我以前常和台里剪辑师合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林晓的额头冒出细汗:"谢......谢谢顾老师。"他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经过我身边时,身上飘来股松木香——和上次在港口闻到的"暗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晚上九点半,我坐在老地方咖啡馆最里间。
赵宇航的电脑摊在桌上,蓝色光映得他眼周发青:"IP定位到军工集团技术部,登记人是......"他突然顿住,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是你父亲当年的老部下,陈叔。"
门铃声响起,李娜裹着件清洁工外套挤进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在林晓办公室垃圾桶找到的,密码是他生日。"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屏幕里是个名为"涅槃计划"的文档,第一行写着"重建凤凰系统,接入国家军事数据库"。
"不能打草惊蛇。"我捏着纸条,字迹和父亲日记本里的批注有三分相似,"他们要引我入局,我就陪他们玩到底。"顾言把咖啡推到我面前,温度正好:"下周五的节目,你打算问什么?"
我望着窗外的霓虹灯,想起录节目时林晓按手机的动作,还有那句"它本该属于我们"。"问,"我喝了口咖啡,苦味在舌尖炸开,"如果AI能预判战争走向,人类还能掌控命运?"
深夜十一点,我站在台里楼下等网约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匿名短信跳出来:"你想知道真相吗?
明晚十点,老地方见。"
我抬头望向顶楼的"新闻"二字,冷光透过云层洒在脸上。
老地方?
港口的灯塔?
还是父亲当年的试验场?
风掀起衣角,钢笔在胸口发烫,这次的刻痕不再温暖,倒像把淬了火的刀——该来的,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