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楠一直住在周老太太的院子里,这日我径直来的周泽熙的院子,周泽熙便命人送信给小楠楠,请她过来一趟。
下了马车,我非得从紫娟手里接过来准备的三样我亲自设计,看着老师傅打造捏出来的鼠,牛,蛇三样卡通生肖金饰。
其中一样打成长命锁模样,一样做成吊坠的坠子,用金链子穿了,可以挂在脖子上。蛇模样的,便做成非常可爱造型的,小美女卡通蛇造型,雕刻精细,能看清楚小美女的睫毛,整个做成圆圆的金盘,外面镶上通透的玉环,做成压裙,看起来又富贵又大方又有童趣。
小楠楠属蛇,这首饰她一定最喜欢。
我心里得意洋洋,亲自捧着盘子往里走。还没到周泽熙的院子,他就已经带人出来了,迎上去,迫不及待要揭开红绸子盖着的盘子。被我给一瞪,将他瞪开了。
“林妹妹,林妹妹,你可要也给我做两个这样的首饰,我要天天戴着。”他喜得直搓手,好像已经做好给他了一样。
我轻轻啐了一口,说,“谁答应给你做了。”
他喜得连连作揖,将我迎到正屋里,一连又派人去请表小姐,身边跟着的嬷嬷丫鬟们也都喜滋滋的,一个劲说我心灵手巧,心里惦念着二公子跟表小姐。
然而正在这时,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冲过来,一把掀了我手里的盘子。
我一时错愕,两只手伸在那,不理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我也见过,乃是二房周二夫人家的嫡女,也就是周泽熙的堂妹,名叫周汝英的。平日里我只跟周家的周泽熙还有小楠楠玩,跟其他的人不熟。
周汝英今天穿的粉红色衣裙,头上金灿灿一根蝴蝶金簪,上面缠着触须,随着动作一颤一颤,无比生动。
然而这么有趣的造型的人干着这么无趣的事。
紫娟早已经扑在地上,要去抢救那三个繁复精致的首饰。
用金子打造的首饰较软,重在观赏,实用性就差一些,此刻这些东西被个小姑娘一股脑甩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链子当场就断了,那个牛牛的,变了形。
紫娟明白我为这几样东西付出的心血,当场手就颤抖了,忍住要哭泣的冲动,声音带着颤抖,说,“姑娘,生肖牛变形了,链子断了,生肖鼠上的铃铛掉了……”
她跪在地上,轻轻地将东西慢慢捏回红缎子上。
我冷冷地看着这小姑娘。
周汝英犹自不满意,还想冲上前去踩这几样东西,被周泽熙拉住了,说,“二妹妹,你怎么了,莫不是被魇住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平日里看你一直跟这暴发户的杀人犯闺女往来密切,你知道咱们周家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平时我不搭理你也就是了,今个还让她大摇大摆来你这……”
“你在说什么啊?”
周泽熙脸一下被人挤兑地涨的通红,嘴也笨了起来,只吼出来这么一句。
周围丫鬟们跪了一地。
周汝英又说,“你都不知道私底下姐妹们怎么议论你呢,这杀人犯将乔三姑娘给害惨了,还将人赶到乡下庙里,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里还说不许我们姐妹们私下里议论。我告诉你,”
她又对着我喊,“别人都说有江城王府给你撑腰,别人都怕你,我可不怕,我是为了我们周家……”
我一个耳光扇过去,使用了五成的力气,周汝英摔倒在地上,哇哇直哭起来。
若是要报复,要泄愤,我有千百种手段,可是对上这么一个无知的小姑娘,我却不屑,也不忍。
可是小楠楠跑过来的时候,听了丫鬟说的自已的礼物被毁了,竟然跳脚起来,亲自跟周汝英撕打在一起,要周汝英赔她的东西。
最后周泽熙去拉架,也被俩人不知道谁给脸上抓了两道,几乎不曾流血。
紫娟看这架势也吓坏了,担心我被周家人为难,紧紧站在我旁边,跟个狼崽子一样提防着周家的人。
平日里周泽熙跟小楠楠从来不曾提及家里人都是这么想我的。
我几乎笑了,点了点紫娟的额头,对周泽熙说,“我先走了。小楠楠的东西,后面我会让人修修,再送过来。”
我脚步飞快,一点也不想在这多待。
周泽熙不顾丫鬟的拉扯,挣开她们的手,朝我跑过来,“林妹妹,林妹妹,今天,今天委屈你了,我替二妹妹向你道歉,你……你……”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不会再来了。”
“林妹妹,你不要扔下我……”他委屈地想哭。
“周泽熙,这里是你的院子,伺候你的人都是你的心腹,周围住的都是你的家人,你的长辈。是你御下不严,我刚来,别人就知道了,你的人还连一个小姑娘都拦不住。你的丫鬟们心里怎么想,你的家人怎么想,你心里也清楚几分,我究竟在你们当中过了多少遍,那些话才会脱口而出?”
我冷笑了笑,“你向我道歉,又有什么用。”
“是二妹妹的错,是我的错。”
又来了,受委屈跟个小孩儿似的,没一点担当,我腻歪透了。
“罢了,你一点也不明白。我先走了,以后有话就递帖子说吧。”
这是以后不想见他的意思。
谁想这句话他理解的倒是透彻,“不,不,林妹妹,你不要丢下我……”
嘁,好像我是个负心汉,欺负了他一样。
“你连你表妹都不如,她可还敢跟仇人干架,你呢?别哭哭啼啼了,没得让我瞧不起。”
周泽熙更委屈了,说,“她,她是叔叔唯一的女儿,她自小没有父亲,大家便偏疼了她一些……”
哦,是么,为何我在周老太太处不常见到她,真要是都偏疼,为何不放在周老太太处,好好教养,明理懂事,也好落得个至孝至善的名声?
莫不是这女孩子平日里娇纵过了头吧。
我便站住,耐住性子又说了一句,“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离不开你的家人,心疼你的家人,只能依赖你的家人,唯恐她们受了委屈,你无能为力,便只能让我受委屈,是也不是?”
“我……”
“我是你的谁,凭什么让我忍受她们,我今个儿来,是为了小楠楠的,不是为了你,以后若是为了你,也不会来了。”
我甩袖,又往外走。
他竟然又拉住我的袖子。
我便再说,“你放开。”
玛德,我耐心已经用完了,再不放开我要爆粗口揍人了。
“我生在这家里,她们跟我唇齿相依,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看他已经泪流满面。
我心又软了,叹了一口气,说,“你像个男人一样,看看你兄长,读书,去外地书院读书,考科举,做官,不管外放还是去京城,哪样不能自立门户?”
“可是我们家,我母亲……”
言尽于此,我拉回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坐上马车,低下头一言不发。紫娟这才将收好的红绸缎子包袱递给我,我打开里面,看着才做好的东西,就这样被个周二愣子给甩坏了,就这还想冲上去踩。
真要踩着了我真的要将她的脸扇烂。
“姑娘……那些话……”
“让我不在意是吧,我是不在意,不是还有一个好朋友替我上去打架了么?”
“这倒是没想到,没想到,一向真心待您的周二公子对着家里的小姑娘,竟然没什么反应,倒是冲动嘴不饶人的表姑娘,站出来跟周二姑娘打架。”
紫娟点评了一句。
这倒是,虽然小楠楠一开始有点跋扈,待人却真心,性子也烈,真真正正地是那种性情相投便会倾心相待,求个心安。倒是周泽熙,看上去温润有礼,深情款款,实际上婆婆妈妈,性子绵软,软肋就是家里人,连个小女子也不如。
所以这首饰呀,还真给对人了,周泽熙,哼,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