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了众人后,石坚微微躬身,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邀请云初前往自已的茶室。云初和九叔等人略作交代,便随着石坚而去。
踏入茶室,屋内的奢华之景令人咋舌。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每一件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
紫檀木制成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其上放置着诸多精致无比的摆件,这些摆件工艺精湛,琳琅满目,还有不少西洋玩意。
石少坚在一旁站着,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气色不佳。
云初之前就听闻他们和一休大师起冲突的事,但一直没寻得机会询问。
石坚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上次我本想与菁菁姑娘好好谈谈,可我们刚到,还没说几句话,就被赶了出来。”
说罢,他眉头紧锁,面露尴尬与犹豫之色。
云初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是不是还动手了?
你们本就是去赔礼道歉的,有求于人,就应该心平气和地沟通,怎能如此冲动?
人家一休大师向来低调,对功名利禄毫不在意,视菁菁姑娘如唯一的传人。
你们倒好,明知自已理亏,还放不下架子。
你们茅山派弟子众多,可一休大师就只有那一个徒儿。
而且菁菁姑娘福泽深厚,有富贵之气,你们想借人家气运,却又不愿低头认错,这算怎么回事?”
听了云初的话,石坚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难道……是我太过傲慢,摆架子了吗?”
云初微微点头,“难道不是吗?
你看看你们当时的态度,哪里有一丝一毫道歉的诚意?”
石坚面露难色,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可我……我这辈子还从未向人低过头。”
云初提高了声调:“若你继续如此,那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这事儿我本可以不管,但我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
路我已经给你指出来了,这是你们唯一的生机,别再挑肥拣瘦了。
好好准备些贵重的礼品,诚心诚意地再去道歉。”
石坚满脸苦涩,无奈地说:“可上次我都被那般羞辱地赶出来了,我……我实在没脸再去啊。”
云初向前一步,言辞犀利:“你若是为了那点不值钱的面子,置你儿子的性命于不顾,那随你。
但你要想清楚,你没脸去,你儿子可就没活路了。
是要命还是要脸?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抱着架子不放。人家是佛门,你是道门,本就不是一个体系,不分什么高低贵贱,这个时候还纠结这些虚的东西有何用?
有里子才是真,面子值几个钱?”
石少坚在一旁听着,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神色愈发凝重。
支开石少坚后,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石坚缓缓在椅子上坐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从岁月的深处挖出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石坚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无尽的悔恨,“那是一个如春花般烂漫的女子。”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仿佛眼前就浮现出女子的面容。
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年轻的石坚奉师门之命下山历练。
他一身道袍,英姿飒爽,初涉江湖的他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好奇。
在一次降妖途中,他来到了一个宁静的江南小镇。
小镇的街道两旁,桃花灼灼,如云似霞。就在这里,他遇见了她——那个让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女子。
她叫婉清,是地主家的丫鬟,生得极为美丽,明眸皓齿。
她身着淡雅的粉色衣衫,与周围的桃花相互映衬,美的耀眼。
石坚在集市上第一次见到婉清,彼时婉清正被一群地痞纠缠,他二话不说出手相助。
婉清对这位英气逼人的道士心怀感激,而石坚也被婉清的温柔善良所吸引。
此后,石坚在小镇停留的日子里,两人频繁相遇。
他们一起漫步在桃花林。
石坚为婉清讲述着他在茅山派的趣事,那些神奇的道法和惊险的降妖经历,婉清听得如痴如醉。
而婉清则带着石坚领略小镇的风土人情,品尝当地的美食。不知不觉中,爱情在两人心间悄然萌芽。
然而,石坚深知自已身为茅山弟子,有着门规戒律的束缚,不能踏出那一步。
却还是以情不自禁之名,失去了理智和分寸。
“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石坚握紧了拳头,“被虚名所迷惑,舍不得在茅山的一切,又舍不得温柔乡。
终究是辜负了她的期待。
我没有履行对她的承诺,让她在等待中度过了无数个日夜。”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最终,她在孤独和失望中度过了最后的日子。
而我,终生面对这种愧疚,它就像一把刀,无时无刻不在刺痛我的心。”
云初不解,“茅山也不是不让结婚吧?你们都是在哪个上面杠着了?”
“那时的我,若去提亲,便等同于主动舍弃了进入内门弟子之列的资格啊。”
石坚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悔恨,“当时,我的修行正处于精进突破的关键时期。
那时候,儿女私情是绝对不该触碰的禁忌。
是我太贪心了,既想在修行上有所建树,又想拥有她的爱,结果……”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被那段痛苦的回忆压得喘不过气来。
云初听着,似乎明白了几分其中的纠葛与辛酸。
“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石坚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不在乎我的过去,不在意我是个一无所有的落魄之人,还为我生下了少坚。
那一刻,我觉得她和少坚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我暗暗发誓,等我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天师,拥有了足够的身份地位,一定要让他们母子过上好日子,绝不让他们遭受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说到此处,石坚的声音开始哽咽,“可没想到,她竟一病不起,离我而去。
我却无能为力。
最后,我只能抱着少坚回到家中,独自抚养他长大。
这些年,每念及此,我的心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