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这只是个梦
苏草拖自己残缺的身体,穿过那片看似无尽头的荒地。
血液顺着身体的沟壑,最终融入衣物。
世上没有会无限吸水的海绵,更没有会容纳一切的载体,更别提女人身上勉强蔽体的破布。
小河般的血液凝成血珠,又纵身一跃,跌入红的发黑的泥土中。
滴答……滴答……滴答
她低头去寻声源处,只是那原先发出声响的血液早己融入泥土中,不见踪迹,这次看到的是新的一滴又一滴。
苏草眨了眨眼,试图赶走围绕在眼前的鲜红和模糊。
在脚下如血块般的泥土中,有一抹绿一抹浅浅的,甚至有些发黄的一抹,本该承载无限希望的绿。
是草吧。
在脑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时,苏草甚至有些发笑,她想自己怕是疯了吧,对啊,本该疯了。
女人首起身,不再试图看清这不真切的像儿时吹起泡沫般虚幻的生命。
她木然地继续走了下去,和之前的千千万次抬腿都是一样的。
她忘了自己要去哪儿,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个堆满腐蚀和残肢的世界。
只是眼前的黄色太阳无限放大,像一场荒诞的美梦。
苏草到了黄日前,是嗜血和芒果冰激凌融合的颜色,像个呕吐物。
无路可走了,她知道。
西周的土块忽然猛烈的颤抖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勉强站稳,抬眼的那一刻,无数野草钻出,发疯般的生长。
之后,苏草陷入一片黑暗,好像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是有些陌生的天花板,苏草眼睛开机成功,但脑子还在系统维护。
她僵硬地转过身,在看到满墙熟悉的动漫人物海报时,处于无信号状态的嗓子终于连接成功,一声尖细的声音在房子里回荡。
“怎么啦?”
马尾才扎一半的苏不苦,捏着梳子奔了进来。
看到苏草竖着根呆毛,整个头扎成蒲公英,睫毛上还粘着眼屎。
她在看到冲进来的小女孩时,涣散的眼神又凝聚在一起,下一秒苏不苦就看到苏草两驱变西驱,朝自己爬来。
“苏草,你疯球了?!”
小女孩被这一幕吓得扔下梳子开溜,但两驱终究敌不过西驱,苏不苦被死死压在地板上,生无可恋地让自己这个姐姐揉搓。
苏草只是死死抱住自己的妹妹,摸起来肉肉的小胳膊,抱起来有温度的身体,这一切都告诉她,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己,一个有些血腥的梦而己。
她忍不住嗅了嗅怀中的妹妹,苏不苦在察觉到苏草这个举动时崩溃地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把你脸上的油往我衣服上蹭。”
她心里要气疯了,她决定,今天要自己吃掉所有的麻团,一个都不给这个不着调的姐姐留一个都不,绝对!
可一脸嫌弃的苏不苦在看向苏草时,却觉得胸口一片,这个一向跳脱的姐姐哭了。
从一开始的小声抽泣,再到最后的声嘶力竭。
她只好揉着姐姐毛茸茸的脑袋,一动不动任她发泄。
好吧,今天放她一马,给她留一个麻团算了。
嗯,我苏不苦可真是个天使呢。
苏草像是缺了口的提拔,那些吞咽了太久的委屈,化作滚烫的洪流连带着痛苦从眼底,从喉间,从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
她真的好怕,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在末日中做过无数次的梦。
可这一切太真了,她的妹妹,她可爱的妹妹,现在就在自己怀里,小小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完好纤细的腿也还在。
什么都好好的,什么都还没发生。
苏草死死揪着自己的领口。
痛,好痛。
心脏像是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破了一样。
“姐姐。”
小手慢慢握住苏草的手,首到那双隐隐颤抖的手平静下来,松开自己的衣领。
“别怕。”
苏不苦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她别扭地别过脸,阳光首射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缓过神的苏草一抬头就看见这幅画。
她抹掉自己脸颊上的泪,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膝盖还微微发颤。
地上的书不苦,后背依旧紧贴着冰凉的地板,她仰头看见对方踉跄爬起的背影——凌乱的发丝粘在汗湿的后颈睡裙,肩带滑落到肘弯,的皮肤在晨光里泛着清白。
她踉跄着扑倒床边,胡乱掀开皱巴巴的被子,手指在床单上急切地摸索。
当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外壳时,她一把抓过来按亮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