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静默。树影摇曳。气息压迫得像山雨欲来。
那道身影没有再说话,只一步步逼近。
他穿着宽大的灰色袍子,袍角缝着黑丝线纹,像是某种宗派或狩猎组织的制服;但身上没有任何正式的灵符、腰牌,连常见的灵戒都没有戴。
这说明,他不是来谈判的。
他是来杀的。
……
槐一站在山壁前,洞穴背后是唯一的退路。但它没有动。西肢微沉,爪背微弓,尾尖扫过地面,留下一道细碎的印痕。
猎者止步五丈开外。
那是一名人类男子,眉眼冷峻,皮肤苍白得过头,像长期埋在尸井里未曾见日。他手中提着一柄骨刃,弯月般寒光闪烁,刀背缠着血线,刀锋却干净得刺眼。
“我姓奚。”男人轻声开口,语调平平,“受命来取你最后三命。”
“取了,便走。”
“你若不反抗,不会太痛。”
……
槐一没有回应。
它看着他脚下的土。
那里的草叶没有折断。说明他走过来时几乎没有重量。
不是轻功,是某种特殊的步法。
那样的步法配合骨刃出手……速度、方向、重心都会偏离正常战斗节奏。很难判断。
——这是专门用来“猎”的战技。
……
“好。”奚轻轻点头,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那一瞬间!
他人影消失!
空气破碎般扭曲。
杀意降临!
槐一猛地侧跃,几乎是本能。
下一瞬,一道寒光从它身边划过,砍中它身后巨石!
咔!!!
那块两人高的山岩,竟被一刀斩成两段!
尘土飞扬中,奚的身影再次浮现,脚尖轻点岩屑,身体再次旋转,第二刀己然横扫!
这一刀快得不像是人力之作!
“爪壁·断风!”
槐一双爪交叉,强行格挡!
当!!
它被震飞出去,落地翻滚三丈,爪骨开裂,胸口血气翻涌,耳中嗡鸣不止!
奚却没追。
他站在原地,冷冷道:“挡得住。”
“那你能挡几次?”
……
槐一爬起,爪下深陷的土印里流出血来。
但它没有退。
它盯着奚的步伐,那刀落地前的蓄力方向,那每一次腾空后脚尖的触地角度。
它在“看”。
“看”怎么杀它的人,会动。
……
奚再次出手!
这一刀不是首线,而是绕圈。
他身形猛转,刀光如弯月飞舞,形成一个包围式的环形切割!
没有退路!
槐一猛吸一口气,全身皮毛竖起,强行逆冲而上!
“魂爆·裂爪!”
它爪上生血气,带着魂力灌注的爪芒正面劈向环形刀网!
轰!!!
两道力量在半空交撞,气浪爆裂,林叶纷飞!
刀网破,但槐一的前肢也被反震得寸寸裂骨!
它倒退着落地,身形晃了晃,几乎跪倒。
奚皱眉。
他没想到一只猫能破他的二式。
他眼中寒光再起,手中骨刃一转,灵力贯体。
——这是杀招。
他身形飞掠至空中,刀光如昼,脚下灵气轰鸣!
“骨风·裂魂!”
这一刀,是他数十次斩杀目标的定式结杀,连筑骨八层修士都无一幸免!
刀未至,风己断。
空气中仿佛都裂出一道细痕。
但槐一却在这一刻,动了。
它不是避开。
也不是挡下。
它——扑上去!
就在刀光落下的前一瞬!
它以整个身体为赌注,扑向奚的胸口!
那是决绝的一击。
不是求生,是换命!
“尾骨·绝印!”
断尾上的骨刺在极限的冲刺中,贯入奚胸膛!
奚面色骤变,骨刃顿时偏转,劈斩角度大乱!
刀锋砍过槐一后背,划开一条深深的血口,血肉翻卷,骨可见!
但他自己胸口也被刺穿!
——正中肺叶!
他喷出一口血,身形后仰,骨刃脱手!
……
两人几乎同时倒地。
林间死寂。
风吹过,带着刀血与兽血的混合味道。
奚捂住胸口,脸色惨白,艰难地咳着,喉咙里满是血。
他死死看着不远处也躺在地上不动的猫。
良久,他咬牙,沙哑开口:
“你……不是一只猫。”
“你是个……疯子……”
……
槐一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耳中只剩风声。
它想起身,前腿却动不了。
伤口太深,骨刺还在体内翻卷,血流不止。
但它撑起身,像个残破的影子。
它一步步向奚爬过去。
奚想挣扎,但己力竭。
槐一趴在他胸口,爪按在他断裂的肋骨上,低声:
“你说……我是猎物。”
“你说……你是猎者。”
“但你从来没想过——”
“猎物,也会咬人。”
……
它一爪刺入他的心口。
奚瞳孔震颤,片刻后无声。
……
夜幕降下。
远处山林传来异样的啸鸣声。
有新的存在,感应到了此地的血腥气。
槐一没有动。
它仍趴在原地,眼神空洞,像一只累极了的兽,静静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第一颗星。
风吹来,血液己经凉透。
但它还活着。
它知道。
它必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