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叶疏影的办公桌上。她捏着那枚龙纹袖扣,金属边缘己经被得有些发烫。桌上放着墨凛昨天带回来的牛皮纸袋,里面除了生锈的齿轮,还有一封未拆封的信封,封口蜡上印着和袖扣同款的龙纹图案。
"妈妈,周叔叔又来送药了!"墨小满的声音从花店门口传来。叶疏影慌忙把信封塞进抽屉,转身时看见周文轩推着轮椅停在花架旁,手里提着个印着"精神卫生中心"字样的塑料袋。他今天戴了副新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显得有些浮肿。
"墨先生今天没上班?"周文轩把药袋放在收银台上,拉链滑开时露出个棕色玻璃药瓶,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叶疏影递过一杯温水,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暗褐色粉末比昨天更多了,甚至蹭到了轮椅的扶手上。
"去港口修机器了。"叶疏影故意把话题引向墨凛的"本职工作",手指却无意识地敲了敲抽屉——那里还藏着从旧木箱里找到的船员名单。周文轩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港口?叶小姐知道吗?'远航号'货轮其实三年前就沉了。"
空气瞬间凝固。叶疏影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船员名单上的那个日期再次浮现脑海。周文轩转动轮椅靠近些,袖口的防锈粉簌簌落在白色的满天星盆栽里:"听说沉船时,轮机长为了救水手,左臂中了三枪,后来就失踪了...真是可惜。"
后院突然传来货车卸货的声响。叶疏影回头看见墨凛扛着箱啤酒走进来,工装裤上溅满了深蓝色的油污,唯独左手始终插在裤兜。"周医生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在路过药袋时,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轮椅的轮子——三下轻踢,一下重踢,和墨小满上次用积木摆出的摩斯码节奏完全一致。
周文轩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即从塑料袋里拿出张病历单:"墨先生的PTSD需要调整用药,这是新方子。"叶疏影接过单子,目光却被他夹在病历里的一张照片吸引——那是张泛黄的合影,背景是艘军舰的甲板,周文轩站在一个穿白色制服的男人身边,两人肩膀上都有蛇形肩章。
"这是...您父亲?"叶疏影故意指着穿制服的男人。周文轩猛地抽回病历,镜片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叶小姐看错了,这是我大学同学。"他匆匆收起东西,"我还要去查房,先走了。"
看着周文轩离开的背影,叶疏影立刻打开抽屉拿出信封。封口蜡轻轻一抠就碎了,里面是张泛黄的航海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南海的一个坐标,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龙潜于渊,鳞爪弗现——赠阿哲"。熟悉的字迹让她想起墨凛在花店留言板上写的"浇水勿过午"。
"妈妈,这是什么呀?"墨小满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从牛皮纸袋里翻出的齿轮。叶疏影赶紧把航海图收起来,却看见女儿指尖沾着的齿轮油——那颜色和气味,竟与她昨天在墨凛工具箱里看到的、用来擦拭那把拆解手枪的润滑剂一模一样。
中午墨凛回来吃饭时,叶疏影故意把齿轮放在他面前:"港口的机器很旧吗?齿轮油都发黑了。"墨凛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用筷子敲了敲齿轮:"老船都是这样,前几天还从里面清出颗子弹壳呢。"他说得轻描淡写,嘴角却有不易察觉的抽搐。
叶疏影突然想起周文轩说的"左臂中三枪",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墨凛的左胳膊上。他今天穿了件长袖衬衫,袖口扣得严严实实,但她记得上周帮他擦药时,曾在他肘部上方摸到过三道平行的疤痕,形状很像子弹穿过的痕迹。
"爸爸,幼儿园小朋友说你是大英雄!"墨小满突然举起画纸,上面画着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踩着条蛇,和便利店监控里的场景如出一辙。墨凛接过画纸,手指在"蛇"的眼睛位置停留了两秒,突然笑道:"小满画的是打害虫呢,爸爸是保洁员嘛。"
下午叶疏影去医院给母亲送东西,路过天台时突然听见争吵声。她悄悄走近,看见周文轩正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说话,那人手腕上戴着和便利店歹徒同款的蛇形手链。"蝰蛇先生,货己经备好了,"周文轩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墨凛那边...他好像开始怀疑了。"
"怀疑?"被称作蝰蛇的男人冷笑一声,"一个失踪三年的龙主,还能翻起什么浪?别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掩盖了'远航号'的真相。"叶疏影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周文轩和蝰蛇早就认识,而"远航号"的沉没果然另有隐情。
"我当然记得,"周文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叶疏影己经找到袖扣了,还有那个信封..."蝰蛇突然抬手打断他,墨镜滑下露出眼尾的蛇形纹身:"放心,龙主的软肋从来只有亲情——那个叫墨小满的丫头,可是块很好用的筹码。"
叶疏影吓得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消防栓。两人警觉地回头,她慌忙躲进楼梯间,心脏狂跳不止。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小满,而墨凛的身份竟然真的是...龙主?这个只在新闻和周文轩口中出现的词,此刻却像惊雷一样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拿出手机想给墨凛打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上次在旧书店追杀她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上,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叶疏影转身就往巷子里跑,却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就在这时,一辆环卫车突然从旁边的小路冲出来,横在她和黑色轿车之间。车窗摇下,露出墨凛戴着鸭舌帽的脸:"上车!"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闻到一股浓烈的齿轮油味。墨凛猛打方向盘,环卫车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身后的黑色轿车紧追不舍。"他们盯上小满了!"叶疏影喘着气喊道,"周文轩和蝰蛇要拿她当筹码!"
墨凛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遥控器,对着后视镜按了一下,身后的黑色轿车突然爆胎,失控地撞在墙上。"放心,"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只要我还在,就没人能伤害你们。"
环卫车停在花店后门,墨凛下车时,叶疏影看见他左袖管渗出点点血迹。"你受伤了?"她想去扶他,却被他躲开了。"小伤,"他扯了扯袖子,"去看看小满,我处理点事情。"
看着墨凛走进后院的背影,叶疏影突然想起航海图上的那句话:"龙潜于渊,鳞爪弗现"。原来他一首都在隐藏,用保洁员的身份,用PTSD的伪装,只为了保护她们母女。而那个未拆的信封,那枚龙纹袖扣,还有齿轮油的秘密,都在诉说着一个她不敢想象的过去。
她走进店里,看见墨小满正在给铁皮青蛙"包扎",用的是墨凛平时擦伤口的薄荷药膏。"妈妈,爸爸说青蛙和他一样,都有硬硬的壳保护自己。"小女孩仰着天真的脸,手里的药膏管上印着"军用创伤膏"的字样,只是被贴上了"护手霜"的标签。
叶疏影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她心中的迷雾。墨凛的秘密,周文轩的背叛,蝰蛇的阴谋,还有那个被称为"龙主"的身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笼罩其中。她知道,平静的日子己经结束了,而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她无法想象的惊涛骇浪。
后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叶疏影透过窗户看见墨凛正在擦拭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刀刃上刻着和袖扣同款的龙纹。他的左胳膊上,三道平行的疤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那是子弹穿过的痕迹,也是英雄的勋章。
她拿出那枚龙纹袖扣,放在手心里轻轻。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仿佛在诉说着某个遥远的故事。她不知道墨凛还有多少秘密,不知道这场危机何时才能结束,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小满,也要相信那个一首默默守护她们的男人。
雨己经停了,但风暴才刚刚开始。叶疏影深吸一口气,将袖扣紧紧攥在手心。她知道,是时候面对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