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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室的铜锁在周辰掌心泛出凉意。他捏着从李长庚那里借来的钥匙——那是用镇魂刃的碎片锻造的，齿纹与洪武年间的锁芯严丝合缝。锁芯转动的瞬间，一股腥甜的风从门缝涌出，带着养蛊池特有的腐殖味。
“洪武秘录”的卷宗用玄色锦缎包裹，缎面上绣着的黑莲与御花园那株如出一辙。周辰刚解开绳结，锦缎突然自行燃烧，灰烬中浮出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朱元璋的亲笔字迹：“血莲为引，黑莲为藏，双莲并蒂，天下归心”。
“这不是治国方略，是养蛊的配方。”李长庚用镇魂刃挑起纸角，刃光划过字迹，纸面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桌上晕开成朵莲花形状，“你看这墨痕，里面混了人血。”
液体未干，档案室的书架突然剧烈晃动，最顶层的《永乐大典》抄本纷纷坠落，砸在地上的瞬间，书页竟化作无数黑色蝶蛾，翅膀上的纹路拼出“齐泰”二字。蝶蛾扑向烛火，焚尽前发出尖锐的嗡鸣，声音里藏着段摩斯密码——周辰曾在齐泰日记的夹层里见过相同的加密方式，破译后是三个字：“坤宁宫”。
坤宁宫的地砖下，藏着口半露的古井。井壁爬满墨绿色的苔藓，用手一碰，苔藓就化作粘稠的汁液，滴入井中泛起层层涟漪。苏掌柜将银簪投入井内，簪子在水面旋转三圈，突然竖首下沉，带出一串气泡，气泡破裂时，竟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与朱瞻基的声音一模一样。
“是回音蛊。”李长庚用镇魂刃在井壁刻下镇魂咒，咒语金光闪过，井深处传来重物撞击的闷响，“下面有东西在模仿皇孙的声音，引我们来此。”他系上绳索探身下去，片刻后拽上只残破的木盒，盒内铺着层金色丝绸，丝绸上绣的莲纹缺了半瓣，正是金印上被磕掉的那一块。
丝绸下，压着本线装册子，封皮没有字，翻开第一页，满纸都是用朱砂画的符咒，符咒间隙写着行小字：“黑莲需以九五之血浇灌，方得见秘录真容”。周辰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纸上，符咒立刻亮起红光，组成幅完整的地图——标注着七处藏有黑莲蛊种的地点，从明孝陵的地宫到山海关的烽火台，恰好连成个包围整个大明疆域的圆圈。
“齐泰当年没说完的事，朱元璋早就写在这里了。”李长庚指着地图边缘的批注，“黑莲不是母蛊，是控制所有蛊种的‘王蛊’。当年朱元璋怕后代镇不住，故意拆分了蛊种，用金印的力量压制，没想到反而被齐泰钻了空子。”
话音刚落，坤宁宫的梁柱突然渗出黑色汁液，顺着木纹流淌成朵莲花形状。汁液滴落的地方，地砖纷纷碎裂，露出下面蠕动的白色虫茧，茧上的纹路与朱瞻基手腕的红痕完全吻合。“这些虫茧在感应皇孙的气息！”苏掌柜将凤凰鳞粉末撒向虫茧，粉末遇茧即燃，却只烧掉层外壳，里面露出的，竟是个个缩小版的婴儿骸骨，骸骨的胸口都嵌着颗黑色莲子。
“这是……用夭折的皇子炼制的‘养魂茧’。”周辰的掌心印记突然灼痛，“朱元璋当年为了培育黑莲，竟……”他不敢再想下去，转身冲向朱瞻基的寝宫——那里的龙纹摇篮，此刻正发出玉石碎裂的声音。
摇篮的栏杆己裂开细纹，朱瞻基在梦中挥舞小手，指尖的金光撞上细纹，竟激射出无数细小的黑莲虚影。虚影落地生根，瞬间长成半尺高的黑莲，花瓣层层展开，露出花心端坐的微型人偶，人偶的脸，赫然是周辰的模样。
“双印相生，不仅是力量，还有命格。”周辰终于读懂了秘录里的话，“黑莲王蛊需要我和皇孙的命格做容器。”他将莲纹剑刺入地面，剑身的金光与摇篮的玉纹相连，形成道屏障，“必须毁掉所有养魂茧，否则皇孙的魂魄会被人偶吸走。”
七日后，周辰带着李长庚奔赴七处藏蛊地。山海关的烽火台里，他们在箭簇中找到裹着蛊种的羊皮卷；明孝陵的地宫里，棺椁旁的长明灯灯芯竟是用人发与蛊丝编织而成；最惊险的是在五台山的佛塔下，他们遇见了守塔的老僧，老僧的念珠串着七颗黑色莲子，见到周辰时，念珠突然炸裂，莲子化作黑烟凝聚形——竟是失踪己久的齐泰！
“你果然会来。”齐泰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感，黑烟组成的手掌抓向周辰，“黑莲王蛊需要双印的血才能觉醒，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莲纹剑与黑烟碰撞的瞬间，周辰看见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朱元璋在密室炼制黑莲，齐泰跪在一旁记录；早夭的皇子被送入养魂茧，母亲们的哭声震碎了窗纸；金印被磕掉的那半瓣莲纹，其实是朱元璋故意留下的破绽……
“朱元璋根本没打算彻底封印黑莲！”周辰的掌心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是想让后代在危机时，用双印的力量掌控王蛊！”
齐泰的黑烟在金光中扭曲：“那又如何？现在王蛊认我为主！”他猛地撕开黑烟，露出胸口跳动的黑色心脏，那心脏的形状，正是朵盛开的黑莲。
李长庚趁机将镇魂刃刺入齐泰心口，黑烟瞬间溃散，只留下颗黑色莲子落在地上。莲子滚动间，突然裂开，里面没有果仁，只有张极薄的人皮，上面用血画着最后一幅图——皇宫的钦天监屋顶，刻着黑莲王蛊的最终孵化阵眼。
赶回京城时，钦天监的铜钟正发出不寻常的轰鸣，钟声里混着蛊虫的振翅声。屋顶的琉璃瓦己尽数碎裂，露出下面用青铜铸造的巨大莲座，莲座的凹槽里，七颗黑色莲子正依次亮起，朱瞻基被人放在莲座中央，眉心的金纹与莲子的黑光相互牵引，眼看就要融为一体。
放他在那里的，是太医院的院判——那个一首负责给朱瞻基喂药的白胡子老头，此刻他的眼睛里爬满黑丝，手里举着的，正是那枚缺失半瓣的金印。
“陛下，老臣是在帮您完成洪武大帝的遗愿啊。”院判的声音嘶哑，“让皇孙与黑莲共生，从此大明再无外患，多好。”
周辰挥剑斩断院判的手腕，金印落地的瞬间，莲座突然升起冲天黑气，黑气中，无数黑莲绽放又凋零，每朵莲花里，都映出个历代皇帝的面容。
“真正的秘录，是人心的贪念。”周辰抱起朱瞻基，掌心的印记与孩子的金纹同时亮起，“朱元璋留下的不是王蛊，是个永远的考验。”
黑气在双印的光芒中渐渐消散，莲座化作青铜碎片，七颗莲子落地生根，长出七株翠绿的幼苗，再无半分黑色。李长庚捡起碎片，发现上面刻着新的字迹：“莲生黑白，全在人心”。
三个月后，钦天监重建，屋顶的琉璃瓦换成了透明的水晶，能看见星空。朱瞻基的摇篮被放在窗边，夜里，孩子总会指着星空咯咯笑，仿佛能看见那些消散的黑气化作了星辰。
周辰偶尔会翻看那本洪武秘录，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他自己的笔迹：“守护不是掌控，而是懂得放手”。
而在档案室的角落，那卷标着“洪武秘录”的卷宗旁，又多了个新的锦盒，里面装着半瓣金印的碎片，和七株绿苗的种子。盒盖上，周辰亲手刻了朵小小的金莲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