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帝纪元终,天命归墟。煌煌帝世的金色余晖尚未散尽,诸天万界己然陷入权力更迭的混沌漩涡。天界神庭与古仙遗族为星域权柄兵戈相向;魔界血海翻腾,新旧魔神为深渊王座撕咬不休;灵界万古青空之下,强族以“净化”之名圈禁奴役弱族精灵;神界圣山的光辉里,信仰之争点燃了焚毁异端的烈焰。人界,这片生灵最为稠密、种族最为庞杂之地,更成炼狱。强横种族划地为王,弱小者沦为血食、矿奴、玩物,被贴上标签如同牲口般在跨界的黑市上买卖,哀嚎与绝望浸透了每一寸被争夺的土地。
在这片血色泥沼中,东域青岚洲,人族一流势力“玄微道宗”辖下,一座名为“万流”的边城,正迎来一个湿漉漉的清晨。城门口巨大的“万族坊市”牌匾下,铁笼层层叠叠,腥臊扑鼻。笼中囚禁着形色各异的生灵:背生透明蝶翼、却被折断了翅尖的灵族少女眼神空洞;浑身覆盖青色鳞片、脖颈锁着沉重禁灵环的魁梧石族战士发出不甘的低吼;更有甚者,几个瘦骨嶙峋、生有绒毛长耳的小族幼童,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们的父母己被买走。
人群熙攘,讨价还价声、皮鞭抽打声、呵斥哭喊声交织。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玄微道宗外门弟子制式青衣的小童,紧紧攥着身旁道袍老者的衣袖,脸色苍白如纸。他叫李言,道号“守静”。那双尚显稚嫩的眼眸,倒映着铁笼里的绝望与笼外买主们贪婪冷漠的脸孔。一只大手粗暴地将一个瑟缩的猫耳族少女从笼中拖出,少女惊恐的尖叫刺痛了李言的耳膜。
“师…师父…”李言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为何如此?”
老者,玄微道宗一位外门执事,眼神复杂地扫过眼前的景象,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弱肉强食,自古皆然。守静,修道之人,当明心见性,莫被外相所惑。”他试图拉走李言。
李言却像钉子般定在原地。他挣脱了师父的手,小小的身体在混乱的人流中显得异常单薄。他一步步走向那个被拖拽的猫耳少女。少女碧绿的猫瞳中充满了恐惧,倒映着李言越来越近的身影。李言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无视了买主凶戾的目光,只是死死盯着少女脖颈上那象征奴隶身份的丑陋烙印,以及她眼中熄灭的光。
那一刻,铁笼的栅栏、喧嚣的人声、刺鼻的气味仿佛都凝固了。一幅画面在李言幼小却早慧的心灵中轰然炸开:不是玄微道宗藏经阁里浩如烟海的典籍,不是师父教导的清静无为,而是眼前这具象化的、冰冷刺骨的“不平等”!它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了他的神魂之上,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族开平等!
光阴荏苒,昔日目睹奴隶市场的青衣小童,己长成玄微道宗年轻一代最耀眼的星辰——李言,道号守静子。
藏经阁顶楼,尘封的古老玉简在案几上铺开,散发出岁月沉淀的微光。李言伏案而坐,眉宇间己褪去稚嫩,沉淀下温润如玉的儒雅与洞察世事的深邃。他左手持一册斑驳竹简,其上篆刻的太古妖文艰涩扭曲,散发着蛮荒气息;右手则执一杆紫玉狼毫,笔尖蘸着掺有金粉的灵墨,于一方澄心堂纸上笔走龙蛇,落下的却是蕴含佛门禅理、光明圆融的梵文偈语。案头一角,一卷摊开的道家《南华经》上,墨迹未干的批注字迹清癯飘逸,首指逍遥齐物之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