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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的皮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市立医院的红色应急灯在前方投下一片血影。
他摸了摸内袋里那张全家福，照片边角硌得胸口发疼——十二年前母亲系着蓝布围裙的模样，和此刻铁锅里刻着的“林晚晴”重叠成一道刺目的光。
住院部大厅的自动门“哗”地开了，消毒水味裹着冷气涌出来。
值班护士趴在前台打盹，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她眼周发青。
陈砚绕过导诊台，电梯按钮按到“-1”，却只听见机械音生硬地报：“该楼层己封存。”
他盯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后槽牙咬得发酸。
转身时瞥见消防通道的绿标，金属门把手上缠着拇指粗的铁链，锁头结着层暗褐色的锈——显然封了不止三五天。
“K135终点不在地表。”
这行刻在墙上的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陈砚退后半步，仰头看向天花板。
通风管道在墙角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最边上那扇窗棂歪着，玻璃裂成蛛网状，边缘还挂着几缕灰黄的布纤维。
他脱了外套搭在臂弯，指尖扣住窗框锈迹斑斑的棱。
金属刺得掌心生疼，却比不过心跳擂在耳膜上的闷响。
翻进去的瞬间，霉味混着潮土气首灌鼻腔，他踉跄两步，后腰重重撞在管道上——疼，但清醒。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幽蓝的光。
陈砚借着微光扫过墙面，砖缝里嵌着半枚带血的指甲，刻痕深浅不一，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K135终点不在地表”“别信停尸房的钟”“他们在看”。
最后几个字歪歪扭扭，像被什么东西拽着手腕写的。
“嗒。”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陈砚的呼吸瞬间凝固。
他猛地转身，手机差点摔在地上——通道里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贴在潮湿的墙上，像团化不开的墨。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摸向腰间的长柄锅铲，铁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
“谁？”他喊了一声，声音撞在管道上，碎成几个回音。
没有应答。
只有通风口漏进来的风，卷着不知哪里来的纸页，“沙沙”擦过脚面。
陈砚蹲下身，纸页边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凑近闻有股铁锈味——是血，干透的血。
他把纸页塞进外套口袋，继续往深处走。
封锁门的铁链被人用钳子剪断了，切口处还挂着亮晶晶的金属屑。
门后是股陈久的冷意，混着腐肉与福尔马林的腥甜，刺得人鼻腔发疼。
停尸房的灯是声控的。
陈砚跺了跺脚，昏黄的光从天花板漏下来，照见三十多台冷柜，柜身蒙着层厚灰，像盖了层雪。
唯独编号135的冷柜，柜门开了条两指宽的缝，漏出里面的白床单角。
他的喉结动了动。
长柄锅铲顶开柜门的瞬间，冷气裹着某种腐甜的气息涌出来。
白床单下是具穿蓝白校服的男孩尸体，胸口的缝合线像条扭曲的蜈蚣，针脚细密得反常——不像是医院的普通缝合，倒像是……实验标本。
死亡时间那栏写着“2011.3.17”，墨迹己经褪成浅灰。
陈砚摸出《民俗异闻手札》，泛黄的纸页翻到“灵体移植术”章节：“若见尸身皮肤下有幽蓝细流，乃灵能残片未散，必是被强行剥离过魂魄的实验体。”
他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按在男孩手腕上。
皮肤下果然有幽蓝的光在流动，像被封在玻璃里的萤火虫。
陈砚的指甲掐进掌心——这和他在“镜屋副本”里见过的能量残片，一模一样。
“你以为你在查案？”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生锈的齿轮在骨缝里转动。
陈砚转身的动作带翻了手札，纸页“哗啦”散了一地。
老吴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出租车制服，眼神却不像从前那样空洞——有什么东西在他瞳孔深处游动，像团被关在玻璃罐里的黑火。
“他们还在……还在等着重启。”老吴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突然变尖，像被掐住脖子的女人，“十二年前的火没烧干净，零号实验室的程序……在等钥匙。”
停尸房突然震颤起来。
陈砚踉跄着扶住冷柜，看见墙面渗出黑色的液体，像被戳破的血管。
“砰——”“砰——”冷柜接二连三地弹开，白床单被掀落在地，十二具尸体缓缓坐起，缝合的伤口裂开细小的缝，露出里面幽蓝的光。
最前面的男孩尸体歪着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白得瘆人的牙。
陈砚抄起锅铲挡在身前，后颈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是老吴的手，指尖冷得像块冰，指甲深深掐进他后颈的皮肤：“钥匙……是你。”
白光炸开的瞬间，陈砚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再睁眼时，消毒水味更浓了。
他站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墙上挂着带血的手术镊，解剖台泛着冷白的光，天花板的无影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门后传来锁链滑动的声响。
陈砚握紧锅铲，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谁？”
没有回答。
只有通风口漏进来的风，卷起地上一张泛黄的纸页——是他在废弃通道里捡到的那张，背面用红笔写着：“解剖室的钟，永远指向三点十七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