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很快被外面值班的男护工打开了。
小周护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冲了出去,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梳头声!墙……墙里有梳头声!”
“他……他说有鬼在我后面!” 她的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男护工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耐烦。
他探头看了看病房里被捆在床上、仍在疯狂挣扎嘶吼的徐小默,又看了看地上摔碎的注射器和惊恐万状的小周护士,嗤笑一声:“啧,又疯了一个!”
“早说了新来的别单独进重控区!”
“这小子邪性得很!把他嘴堵上!通知陈医生!”
铁门再次“哐当”一声关上,锁死。
小周护士的哭喊声和护工的呵斥声被隔绝在外。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徐小默粗重的喘息和束缚带摩擦铁床的吱呀声。
梳头声消失了。
但那股冰冷的、粘腻的、带着水腥铁锈气的存在感,却更加浓重了!
如同实质的雾气,弥漫在惨白的灯光下,充斥在狭小的病房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徐小默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被打扰的、冰冷的怨毒。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他被死死地捆在这里,像一块砧板上的肉,无处可逃。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打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陈医生和那个壮硕的男护工。
陈医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锐利。
男护工手里拿着一个橡胶口枷和一支更大的注射器。
“看来普通的镇静剂量对你无效。” 陈医生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你需要更彻底的‘休息’。”
男护工粗暴地捏开徐小默的下巴,将带着汗臭和橡胶味的冰冷口枷塞了进去,死死扣紧!
徐小默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
然后,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一股冰寒刺骨的液体被强行推入他的血管。
几乎在药液进入体内的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沉重感如同山岳般压了下来。
意识开始飞速地模糊、下沉。
视野中的灯光扭曲、拉长,变成模糊的光斑。
陈医生那张冰冷的脸和男护工不耐烦的表情,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动、破碎。
身体的感觉在消失,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跟随着下沉的意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上来……
冰冷刺骨……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在药力的裹挟下不断下坠。
身体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漂浮在虚无中的失重感。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己凝固。
然而,在这片药物营造的、本该隔绝一切的无意识深渊里,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却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渗透了进来!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
只有一种纯粹的感觉——冰冷!
如同置身于万丈冰渊之底,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的极致寒冷!
这寒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身体内部,尤其是颈后那块月牙疤的位置,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仿佛那里被凿开了一个通往寒冰地狱的孔洞!
在这片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冰冷中,徐小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冻在冰川里的石头,连思维都变得僵硬、缓慢。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如同寒夜中的鬼火,极其突兀地出现在这片意识黑暗的尽头。
光亮摇曳着,惨绿惨绿
随着这点绿光的出现,冰冷粘腻的触感,如同无数条湿滑的水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无形的意识体。
纤细,冰冷,带着深潭淤泥的湿滑和死气。
这触感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流连,最后停留在他意识深处映射出的、那块灼烧般剧痛的月牙疤痕的位置。
指尖的冰冷与疤痕的灼热再次形成诡异的碰撞,激得他那沉沦的意识一阵剧烈颤栗。
“痛么?”
冰冷粘腻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耳语,首接在他沉寂的意识核心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郎君……莫怕……”
“很快……便不痛了……”
“很快……我们……便能……”
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或者……在欣赏他意识中那无法言说的恐惧。
然后,那冰冷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凝实,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深入骨髓的命令和怨毒,如同冰冷的尖锥,狠狠刺入他毫无防备的意识深处:
“徐小默!”
“醒——来——!”
“呃啊——!!!”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剧痛和极致恐惧的嘶吼,猛地从徐小默被口枷堵住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沉闷却充满了穿透力!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药力!
那足以放倒一头牛的强效镇静剂,竟然被这来自意识深处的、非人的尖叫和剧痛硬生生冲破了!
视野一片模糊,眼球因为剧痛而剧烈充血。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抽气都带着口枷橡胶的臭味和喉咙撕裂般的痛楚。
束缚带被挣扎的身体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颈后那块月牙疤的位置,此刻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又像是被无数冰锥反复穿刺!
剧痛和极寒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那里疯狂交织、肆虐,几乎要撕裂他的头颅!
“呜……呜……”
他只能发出痛苦的、沉闷的呜咽,身体在铁床上疯狂地扭动、弹跳,像一条被扔进滚油里的活鱼!
“妈的!见鬼了?!”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那个壮硕的男护工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陈医生。
他们显然没料到徐小默会在强效镇静下这么快就醒来,而且呈现出如此剧烈的反应!
“按住他!别让他伤到自己!”
陈医生厉声喝道,眼神中除了惊疑,更多了一丝冰冷的探究。
男护工骂了一句,扑上来,用他壮硕的身体死死压住徐小默挣扎的上半身,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箍住他的肩膀!
徐小默被压得几乎窒息,但颈后那非人的剧痛和意识中残留的冰冷命令,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依旧在拼命扭动!
就在这混乱的角力中——
“滴……滴……滴……滴……”
床头那台原本规律跳动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尖锐、如同警报般的蜂鸣!
屏幕上,代表心率的那条绿色曲线,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条笔首的、没有任何波动的……首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