坳子村!
沉棺潭!
红棺新娘!
这些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徐小默的神经上!
他猛地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身体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铁床发出更猛烈的哐当声!
他想嘶吼,想告诉这个医生那不是幻觉!
那不是他的妄想!
是真的!
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恶鬼!
她跟着来了!
她就在……就在……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极致的恐惧扫向病房角落——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惨白的墙壁。
没有镜子。
这间狭小的病房,墙壁被刷成一种压抑的浅绿色,除了这张铁床和床头柜上的监护仪,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更没有……镜子。
窗户很高,装着牢固的铁栅栏,玻璃是磨砂的,只能透进模糊的天光。
这里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隔绝了一切可能映照出“她”的介质。
然而,没有镜子,并不意味着安全。
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并未消失,反而在这封闭、惨白、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间里,变得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
仿佛“她”就融化在这空气里,附着在每一寸冰冷的墙壁上。
“情绪激动,具有强烈攻击倾向和自毁意念。”
陈医生面无表情地在手中的记录板上快速书写着,对徐小默的剧烈挣扎视若无睹。
“需要加强镇静和约束。通知护士站,准备注射。”
他最后瞥了徐小默一眼,那眼神不像在看病人,更像在看一件需要处理的、失控的实验品。
“我们会帮你‘清理’掉那些不该有的‘记忆’和‘幻觉’。”
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冰冷而残酷。
清理?幻觉?
徐小默的心沉入了冰窟。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藤,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在这里,没有人会相信他。
他所有的挣扎和诉说,只会被当成疯子的呓语,成为他被永远禁锢、被“清理”大脑的佐证!
陈医生转身离开了病房,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锁死。
那声响如同敲响了徐小默的丧钟。
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监护仪发出单调、规律的“嘀……嘀……”声,像在为他倒计时。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束缚带的霉味,以及那股若有若无、如同附骨之疽的铁锈腥气,构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精神病院特有的气息。
时间在绝望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病房的铁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端着不锈钢托盘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简单的马尾,脸上带着一种初入职场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名牌上写着:周晓雯 ,实习护士。
她看到被紧紧束缚在床上的徐小默,尤其是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困兽般的惊惧和绝望,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同情。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上面放着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的药液。
“你……你别怕。”
小周护士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试图让气氛不那么紧绷。
“只是打一针,让你放松一点,好好休息一下。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她拿起注射器,熟练地抽取药液,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不……不要……”
徐小默嘶哑地挤出几个字,身体因为恐惧而绷紧,徒劳地扭动着,“有……有鬼……她……跟着我……镜子里……不……她无处不在……”
他的声音破碎,语无伦次,眼神狂乱地扫视着空荡荡的病房,仿佛在搜寻那个看不见的恐怖存在。
小周护士的手抖了一下。
她显然听过不少病人的胡言乱语,但徐小默眼中那种纯粹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还是让她心头一紧。
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专业:“没有鬼,徐先生。”
“这里是医院,很安全。”
“你只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打完针睡一觉就好了。” 她弯下腰,准备寻找他手臂上的血管。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徐小默手臂皮肤的瞬间——
“沙……沙……”
极其轻微、极其粘腻的刮擦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声音很近!
仿佛……就在小周护士的身后!
小周护士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她猛地首起身,惊疑不定地转头看向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惨绿色的墙壁。
“谁?” 她下意识地问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侧耳倾听,除了监护仪的“嘀嘀”声和徐小默粗重的喘息,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
还是……这个病人的话让她产生了心理暗示?
小周护士甩了甩头,努力驱散心头那丝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弯下腰,准备继续操作。
“沙……沙……沙……”
声音又来了!
这一次,更加清晰!
更加粘腻!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沾着粘液的梳子,正在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刮擦着……她背后的墙壁!
而且,声音似乎……在移动!从左到右,缓慢而执着!
小周护士的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她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惊恐地瞪大眼睛扫视着病房!
依旧空无一人!
但那“沙沙”声却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紧贴着她的后背响起!
“什……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哭腔。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
徐小默死死地盯着小周护士身后的墙壁,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
他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但他能感觉到!
那股冰冷、粘腻、带着水腥气的存在感!
那梳头声!
是她!是麻衣!她就在这里!
就在小周护士的身后!
正对着那面惨绿色的墙壁,一下,又一下,无声地梳理着无形的长发!
“她……在你后面!梳头!梳头!”
徐小默嘶哑地尖叫起来,身体疯狂地挣扎,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
“啊——!” 小周护士被他的尖叫和那近在咫尺的“沙沙”声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
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手中的注射器“哐当”一声掉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药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她再也顾不上任何职业素养,如同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拼命拍打着厚重的铁门!
“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有东西!这房间里有东西!!” 她的哭喊声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