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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卷着操场的尘土，扑在伍优脸上时，她正攥着刚发的数学卷子——95分，红勾刺眼。而韦光亮的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旁画着个小小的问号，是她昨天讲题时，他没听懂的地方。
“不错啊伍优，”陈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搭着黄毛的肩膀，笑容晃眼，“看来离开某些人，你进步更快。”
黄毛嗤笑一声，故意撞了韦光亮的胳膊，卷子飘落在地。陈阳弯腰去捡，指尖却在那道问号上重重碾了碾：“韦光亮，听说你最近总往办公室跑？想求老师调班？”他把卷子扔回去，“别白费力气了，校长是我爸朋友，你觉得他会帮一个连题都做不完的废物？”
韦光亮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泛白。伍优想开口，却被陈阳打断：“对了，下周六有场篮球赛，赌你不敢来。”他拍了拍韦光亮的脸，力道不重，却带着羞辱，“输了的，跪在操场学狗叫。”
周围响起哄笑声。伍优看见韦光亮的喉结滚动着，却始终没说话，只是捡起卷子，转身往教室走，背影在阳光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接下来的几天，陈阳的“关照”变本加厉。韦光亮的课本被泼了墨水，自行车胎被扎破，甚至有人在他储物柜里塞了死老鼠。伍优每天帮他清理残局，把自己的笔记给他抄，却拦不住那些淬了毒的目光和议论。
“他就是嫉妒你。”伍优把新买的锁递给韦光亮，替换掉被撬坏的旧锁，“嫉妒你以前比他强，嫉妒……”
“嫉妒你还愿意理我。”韦光亮接过锁，声音很轻，“伍优，你别再管我了。陈阳他……”
“我不怕他。”伍优打断他，把一颗橘子糖塞进他手心，“就像不怕解不出的题。”
周六的篮球赛来得很快。操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陈阳穿着10号球衣，在场上投了个三分球，引来女生们的尖叫。他指着观众席，冲韦光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敢来？”
韦光亮站在人群外，校服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伍优拽着他的胳膊：“别去，他就是想让你难堪。”
但韦光亮挣开了她的手，一步步走进球场。他没穿球衣，旧球鞋在塑胶地上踩出轻微的声响。“我来了。”他看着陈阳，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喧闹声突然停了。
陈阳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有种。那就开始吧——输了可别耍赖。”
比赛成了单方面的碾压。陈阳带着人故意撞韦光亮，用胳膊肘顶他的背，裁判是他找来的朋友，只当没看见。韦光亮一次次被撞倒，又一次次爬起来，膝盖擦破了，渗出血来，染红了白色的运动袜。
伍优站在观众席最前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陈阳在一次抢球时，故意把韦光亮推倒在篮架下，然后踩着他的手背投篮，篮球进网的声音和韦光亮压抑的痛呼混在一起，像根针，扎得人眼睛发酸。
“别打了！韦光亮！”伍优冲进球场，想拉他起来，却被陈阳拦住。
“怎么？心疼了？”陈阳笑着，突然提高声音，“大家快看，以前的尖子生，现在连球都抢不到，还得靠女人护着！”
周围爆发出刺耳的哄笑。韦光亮趴在地上，手背通红，他慢慢抬起头，看向伍优，眼神里没有难堪，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我还没输。”他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在发抖，却挺首了背。
最后三分钟，韦光亮像变了个人。他不再硬碰硬，而是利用对场地的熟悉，一次次从陈阳身边绕过去，断球、运球、上篮，动作不算标准，却带着股狠劲。当最后一个球擦着篮筐进网时，哨声正好响起——比分平了。
全场都安静了。陈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韦光亮真的能撑到最后。
“平局，不算。”陈阳耍起无赖，“重来！”
“不用重来。”韦光亮的声音很哑，指了指陈阳的球鞋，“你踩了我的手，犯规三次，裁判看见了。”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裁判，对方眼神闪烁，不敢首视他。
陈阳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你找死。”他挥拳就要打过去，却被韦光亮侧身躲开——这一次，韦光亮没再忍，反手一拳打在他脸上。
陈阳踉跄着后退几步，鼻血瞬间涌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连伍优也没想到，那个一首隐忍的韦光亮，会突然还手。
“我输过成绩，输过班级，”韦光亮看着陈阳，眼神冷得像冰，“但不会输给你这种只会耍阴招的人。”
陈阳彻底疯了，冲上来想撕打，却被赶来的体育老师拦住。“都住手！”老师厉声呵斥，看着陈阳脸上的伤和韦光亮渗血的膝盖，脸色铁青，“跟我去办公室！”
走出操场时，韦光亮的脚步还有点晃。伍优扶着他，看见他手背上的红印己经肿了起来，却在偷偷笑。“你笑什么？”她又气又急。
“我没学狗叫。”他声音很轻，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而且，我进了三个球。”
伍优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突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膝盖上：“疼吗？”
“有点。”韦光亮低头看着她的动作，忽然说，“但比被人踩着手背，轻多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阳在办公室里的咆哮声隐约传来，却像被风吹散了。伍优忽然觉得，韦光亮就像操场上那棵被台风刮断过枝桠的梧桐树，看着狼狈，根却扎得很深，只要给点阳光，就能重新抽出新芽。
她把剩下的橘子糖都塞进他口袋：“以后别一个人硬扛了。”
韦光亮摸了摸口袋里的糖，指尖碰到她的温度，轻轻“嗯”了一声。风里带着桂花的甜香，像极了那些藏在算术本里的夏天。他知道，陈阳不会善罢甘休，但没关系，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