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八大胡同西巷的青石板泛着潮气。道渊贴着墙根前行,楚清寒紧随其后,袖中几何罗盘的黄铜刻度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三天前在石府发现的青砖刻字,此刻像块烧红的炭,在道渊脑海里反复灼烧——「东北劫数需借万历残器开阵」,那所谓的万历残器,怕就是父亲遗留的罗盘残片。
"公子,墙根的水痕。"楚清寒忽然拉住他,指尖轻点潮湿的砖缝。道渊低头望去,只见水迹天然勾勒出「坎宫八卦」的形状,每道纹路都朝着同一方向延伸,正是三天前梅花易数算出的「坎宫水煞」方位。这坎宫水煞就像地底冒黑水的凶位,八大胡同西巷的水痕摆成八卦,分明是邪阵在吸水脉地气,再这么下去,这片的百姓怕要遭水灾,房子地基都得被泡软。
二人在巷口停住脚步。前方老宅的门缝里,幽蓝荧光像鬼火般明灭,正是《青乌秘本》里记载的「引魂煞」征兆。道渊想起石府后院的枯井,那些被祭的孩童,掌心不自觉地攥紧了弹壳卦铃。忽然听见老宅隔壁传来妇人抽泣:「我家小娥上个月被石府管家带走,说她『官杀混杂』的八字能镇井...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回来...」楚清寒攥紧罗盘,指甲掐入掌心,眼圈瞬间红了:「就是这旗幡害的!那些被祭的孩子,全是这样被花言巧语骗走的!」
破窗而入的瞬间,道渊便察觉不对。堂中空气凝滞,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掐住咽喉。正中央高悬的黑色旗幡,绣着斗大的「断龙脉」三字,幡面密密麻麻布满金线,正是顺治年间血洗南明的「金神七煞阵」。旗幡边缘的暗纹,与秦逸鞋底残图上的纹路分毫不差,像极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道渊盯着旗幡上的金神七煞,低声对楚清寒说:「顺治年间用过这阵,被破的地方十年颗粒无收,连草根都长不出来,就像人被抽走了筋骨,土地也会慢慢皴裂成荒漠。如今他们要断艮宫龙脉,东北的黑土地怕是要变成荒滩,千万百姓要饿肚子。」
"楚姑娘,测方位。"道渊甩卦铃护住周身,楚清寒早己熟练地转动几何罗盘。黄铜刻度在荧光下泛着冷光,突然发出「咔嗒」轻响,指针死死对准旗幡:"公子,正是北平龙脉的「死门」方位!这死门就像龙脉的咽喉,掐断这里,整个北平的气运都要断了,往后怕是要天灾不断。"
话音未落,旗幡突然无风自动,无数金针刺出。道渊一把将楚清寒扑倒在地,金针擦着发梢掠过,在青砖上烫出焦黑的洞。他抬头望去,旗幡上的金神七煞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们,那些金色的凶神恶煞眼睛里,似乎还映着被祭孩童的冤魂。
"用离火!"道渊大喊,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罗盘残片上。残片应声爆发出金光,与旗幡的黑光撞在一起,炸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楚清寒趁机起身,将几何罗盘抛向空中,刻度反光正好照在旗幡的「死门」位置,就像一束光刺破了黑暗。
旗幡发出刺耳的尖啸,金线开始崩裂。道渊这才注意到,旗幡下方的案头上,摆着一叠密信。他冲过去抓起最上面的一张,字迹斑驳却触目惊心:「收罗『官杀混杂』命盘之女,以『五鬼运财阵』引煞断艮宫龙脉,东北劫数需借万历残器开阵」。
"万历残器..."道渊喃喃自语,手中的罗盘残片突然发烫,仿佛在回应密信上的字迹。楚清寒凑过来,指尖划过信末的朱砂印:"和石府师爷的印章一样,是玄阴会的逆针罗盘纹。他们用这些可怜的姑娘当祭品,拿人命换权势,简首连畜生都不如!"
窗外突然传来犬吠,紧接着是瓦片碎裂声。道渊吹灭烛火,拉着楚清寒躲到梁柱后。几个黑衣人翻墙而入,袖口的逆针罗盘在荧光下泛着冷光,正是石府见过的磁煞手。
"小心,他们用磁石粉!"楚清寒低声提醒。道渊握紧卦铃,却发现残片在磁场干扰下失去了感应,就像被人蒙住了眼睛,分不清方向。千钧一发之际,楚清寒摸出周鸿儒改良的搅磁机,齿轮飞速转动发出嗡鸣:「老周说磁石粉靠齿轮生磁,咱们反着转就能造出逆磁流!」道渊同时将卦铃抛向空中,铜铃在逆磁流中爆出豆大的火星:「离火遇逆磁,就像油锅里泼了冷水,能炸散他们的邪术根基!」两股能量相撞的刹那,黑衣人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玻璃碎裂声,指针猛地倒转,外壳迸出蓝莹莹的火花,吓得为首者甩手丢开罗盘,仿佛那是块烧红的烙铁。
"好机会!"道渊甩出卦铃,铜铃化作火链缠住为首者手腕。那人吃痛松手,手中的旗幡控制机关顿时失效。道渊正要查看密信,旗幡角的铜铃突然划破他的手背,鲜血滴在青砖上,竟显形出「光绪伤官见官」六字血咒,血字在荧光下像活物一样蠕动,透着丝丝寒意。
楚清寒惊呼一声,急忙撕裙摆为他包扎:「公子,这血咒..."道渊盯着血字,想起周鸿儒说过的话:"玄阴会借帝王命盘流言乱朝纲,原来他们早就在布局,想让天下人自相残杀,真是好毒的心思!"
黑衣人再次逼近,道渊忽然注意到旗幡的金线纹路,竟与《子平真诠》残页上的批注暗合。他灵机一动,将残页按在旗幡上,金光顺着金线蔓延,瞬间将整面旗幡点燃。火焰中,旗幡上的金神七煞仿佛在惨叫,渐渐显形出东北地图,镇龙阁的位置被朱砂圈得通红,就像一个正在流血的伤口。
"走!"道渊拉住楚清寒,从后窗跃出。巷口,周鸿儒早己驾着马车等候,车辕上的「坎宫水煞」符纸正是引开守卫的幌子。破庙外的老乞丐见他们出来,扑通跪倒在地,浑浊的眼里滚出泪珠,举起缺指的手颤抖着指向石府方向:「大仙们可算破了那邪阵...我孙子被他们抓去祭井时,才八岁啊...这是他临走前塞给我的平安符...」楚清寒扶起老人,看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给孙子求的平安符,如今只剩半截,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回到破庙,周鸿儒迫不及待地展开密信:"果然和我测算的地脉走向一致,东北的艮宫龙脉,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他指着几何罗盘,"楚姑娘,你父亲的罗盘雏形,刻度竟能精准定位死门,简首是天生的破阵利器。当年我在西洋见过地磁图,和这逆针罗盘的纹路惊人相似,他们怕是早就勾结洋人,用科学手段改良邪阵了,想把地脉磁场搅乱,让龙脉断气。"
楚清寒轻抚罗盘,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易数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忽然抬头:"公子,密信里说的「万历残器」,会不会就是咱们手中的罗盘残片?"
道渊点头,摊开自己的手掌,离火纹在烛灯下清晰可见:"父亲当年破坏的金神七煞阵,用的应该就是这残片。玄阴会追杀我们,就是为了凑齐万历年间的三件残器。如今咱们有罗盘残片、几何罗盘,再加上老周的搅磁机,正好破他们的阵。这三样东西,就是老天爷留给咱们破局的钥匙。"
周鸿儒推了推眼镜:"最毒的是,他们用「官杀混杂」命盘的女子当祭品,既能借命理之说惑众,又能掩盖科学改脉的真相。那些被抓的姑娘,都是像楚姑娘这样的苦命人,玄阴会拿她们的命换权势,简首丧尽天良。咱们这次去东北,不光要破阵,还要把这些姑娘都救出来。"
更漏声中,三人围坐在破桌前,将罗盘残片、几何罗盘、《奇门遁甲》残图摆成三角。道渊忽然发现,残图的缺口竟能与残片完美拼接,露出完整的「金神七煞阵」图,阵眼处标着三个红点:北平、东北、紫禁城。
"他们要断三条龙脉。"道渊声音发颤,"北平是坎宫,东北是艮宫,紫禁城是离宫,三宫齐断,天下必乱。但咱们有三件残器,正好破他们的三宫阵。北平死门己破,接下来就是东北艮宫的镇龙阁。"
楚清寒握紧拳头:"所以石府、八大胡同、镇龙阁,都是他们的阵眼所在?咱们先破北平死门,再去东北斩了他们的根!绝不能让玄阴会的阴谋得逞。"
周鸿儒晃了晃搅磁机:"这次破阵,多亏楚姑娘用搅磁机乱了磁煞阵,看来科学和命理真能合璧。道渊,你那离火纹配卦铃,加上楚姑娘的几何罗盘,咱们这三角组合,准能让玄阴会吃不了兜着走。下次再遇上磁煞阵,我这搅磁机还能加大马力,让他们的罗盘全成废铁。"
道渊终于露出笑意:"老周,当年父亲用罗盘破阵,如今咱们用罗盘加搅磁机,再加上楚姑娘的奇门残图,说不定能走出条前人没走过的路。易理如舟,咱们这舟上多了科学的桨,划得更稳当。只要咱们心齐,就没有破不了的阵。"
破庙外,秋风捎来远处的钟声,惊起寒鸦数只。道渊摸着发烫的罗盘残片,忽然想起秦逸墓碑上的刻字——「易理如舟,时势如水」。如今这叶扁舟,即将驶入东北那片暗流涌动的海域,而他们手中的罗盘,既是传承,也是破局的利刃。前路或许九死一生,但想到石府墙角的断指,想到被救孩童母亲的泪水,想到老乞丐手中的半截平安符,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五更天,楚清寒在残图边缘发现新的血字:「三器归位,七煞现形」。她望着道渊和周鸿儒收拾行装的背影,忽然明白,父亲留下的几何罗盘,周鸿儒的搅磁机,加上道渊的罗盘残片,正是对抗玄阴会的「破局三器」。这一路或许充满艰险,但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是为了天下所有被邪术迫害的百姓。
马车启程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道渊回头望向北平城,晨雾中,紫禁城的飞檐若隐若现。他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但有些路,总得有人走。就像父亲当年闯入福海,就像秦逸用生命保护残页,他们这代人,注定要在命理与科学的浪潮中,为天下百姓搏出一线生机。而这一晚在八大胡同破旗幡,不过是这场漫长战役的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东北那片被邪云笼罩的土地上。他们的「破局三器」己经归位,接下来,就是让玄阴会的金神七煞阵,在阳光下彻底现形。
史实与虚构说明
1. 文中《青乌秘本》为配合故事创作的虚构古籍,《子平真诠》为真实命理典籍,相关解读为小说虚构内容。
2. 玄阴会、金神七煞阵、五鬼运财阵等组织及阵法为原创设定,与历史真实无涉。
3. 所有人物及事件均为虚构,旨在构建历史玄幻叙事,不对应真实历史人物或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