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巷子里的霉味总是和雨水混在一起，张X被漆彩拽着跑，肩膀上的卡片随着步伐一颤一颤，感觉像扎进肉里的刺。
漆彩的厚底靴子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糊了张X一裤腿，兔耳朵绑在他身体上，拖着他往前冲。
“慢，慢点……”张X胃里的水都要晃出来了。
“慢什么慢！等史密斯那烦人精追上来，你就知道什么叫‘快’了！”她头也不回地喊，粉色的头发甩出水珠。
（史密斯？原来那人叫这名字，听着不像本地人啊。）张X心想。
本地人的文化圈子只有一种——这当然是出于张X对自己以往两点一线生活的印象，其实本地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你要去哪？”
“回据点。现在躲起来最安全！”
（“穹顶反对艺术家”还有自己的据点，这也太像模像样了。）他回头瞥了一眼，巷子深处静悄悄的，没有追兵的影子。不仅如此，整条街的灯光都熄灭了，监控探头全都垂头丧气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灭了生命。
（是我干的？）张X低头看了看肩膀上的卡片。它安静地插在那里，仿佛刚才爆发的绿光只是幻觉。
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跳跃，漆彩突然刹住脚步，张X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到了！这里！”她指着前方——那是一片用铁皮和废轮胎垒起来的围墙，上面歪歪扭扭地喷着“垃圾场”三个字，油漆剥落得像得了皮肤病。
这姑娘终于舍得松了他的绑，张X跟西洋棋棋子一样笔首地落在地上。
（这就是据点？）张X眼看着寒酸的垃圾场，皱了皱眉。他本以为会是个更……像样的地方。
漆彩率先踹开铁栅栏门，牵着张X的袖口把他带进围墙。垃圾场不大不小刚刚好，围墙里堆满了各种垃圾，山一样。
围墙角落里，有个塌了一半的废品回收棚，棚顶的铁皮破了好几个洞，雨水正滴滴答答地漏进去。
“喂，你。刚刚皱眉了吧？”漆彩嘴巴，“觉得我像小孩子一样，找了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假装是秘密基地，扮家家酒？”
“不，我还没想到那地步……”
“不对！完全不对啦！我让你看看！”
漆彩兴致勃勃地蹦过去，兔耳朵“唰”地伸长，掀开棚子角落的一块锈铁板。铁板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有股机油和腐烂食物混合的味道飘上来。
“欢迎来到「垃圾天堂」！”她咧嘴一笑，眼睛里简首冒着星星，“别愣着，快来看看！快一点！”
张X跟过去，蹲下身，试探着把脚伸进洞口。他的鞋尖刚碰到梯子，漆彩就猛地一推他后背——
“啊？！” 他手忙脚乱地抓住梯子，整个人滑了下去，最后摔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哼，菜鸟。”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下方传来。
张X赶紧爬起来，借着洞口漏下的微光，他看到自己跌坐在小山一样的软垫上，这些软垫像是从垃圾场里淘来，没一块是完整的。
小山下则站着个高大的壮汉，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正死死盯着张X。
“克里！你好呀！”漆彩随后轻巧地跳下来，落在张X的身边，兔耳朵伸长，居高临下地“啪”地拍了下壮汉的光头，“旁边这个家伙是新同伴，一般通过工人！”
名叫克里的壮汉没理她。
张X缓缓站起来，阴影随着他的动作膨胀，几乎填满整个地下室。这个壮汉在下面盯着他，让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便重心不稳侧滑下软垫，再后退，后背就贴上了潮湿的墙壁。
“同伴？”克里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他的目光钉在张X肩头的卡片上，瞳孔缩得像针尖。“你管这家伙叫同伴？”
漆彩眨了眨眼：“对啊，他超厉害的！刚才还让那些机器都——” 她的话没说完，克里突然暴起，跨越两步，一拳砸向张X的面门。
（还有高手？！）张X只来得及偏头，拳头擦着他的耳朵砸进墙里，水泥碎块哗啦啦落下。
“克里！你疯啦？！”漆彩赶快从软垫上跃下，兔耳朵“嗖”地缠住壮汉的胳膊，可对方纹丝不动。 “哪有刚见面就动手的？”
克里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他另一只手猛地揪住张X的衣领，把他拎到眼前。“这张卡……混蛋！”
张X的脚悬空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昏暗中，克里松开衣领让他落地，紧接着又钳住张X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按在墙上。墙皮簌簌地往下掉，张X的后脑勺磕在的砖块上，疼得他发出闷哼。
“说！「持卡人」，你他妈来这里干什么？”克里咆哮，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在张X脸上，黏糊糊地混入脸上残存的漆面。
昏暗的光线下，张X只听见克里身上哗啦作响：这壮汉的工装裤上别着七八把扳手，腰间缠的链条随动作一晃一晃。
克里两米多高的块头，比张X高出快两个头，工装背心绷在肌肉上，像是随时会爆开。大手钳子般地卡住张X的喉咙，叫他双脚近乎离地。
张X什么情况都没搞懂，只能首接看出来所有人都对这张卡有敌意，克里的态度和眼镜男史密斯的态度类似：史密斯是冲着消灭他来的，克里则留情一点，但显然留的不多。
他艰难地滚动喉结，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放屁！”
克里另一只手攥住他的肩膀，拇指正好压在那张卡片上，生怕卡片会自动弹出似的狠狠下压。张X疼得要命，感觉那块肩骨要裂开了。
“每个持卡人都是疯子！以前有个杂种能用手指发射钢钉，把半条街的人钉在墙上当装饰品！”他凑近张X的脸，鼻息喷在他脸上，“你是不是也盘算着混进来，找机会把大小姐切成片？”
（口气真臭……）克里的质问物理意义上的让人窒息，缺氧让张X只能从牙缝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谁……是……大小姐……？”
“克——里——！”漆彩的兔子耳朵又一次“啪”地抽在克里的光头上，“松手！他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克里狐疑地松开一点力道，张X就像条脱水的鱼一样滑到地上咳嗽。漆彩跃到张X身边，蹲下来拍拍他的背，卡片边缘渗出血丝，把工装染得更脏。“你信任他吗？”
（差点就完犊子了。）张X大口呼吸着不清新的地下室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