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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开始下雨了，雨珠不算密集，却足有豆大，不经酝酿就突兀地落下来，打在张X的花脸上，沾染成有色的水珠，拖出水痕，从他的下巴滑落。
阴郁的气云在看不见的穹顶下面聚集，摩天高楼的顶部被完全吞没。平日里大多都是阴霾的，这和环境污染有关。究竟会不会有雨，只能听气象预报，要是身上没有雨具，身上湿不湿只能看运气。
穹顶有多高？这个问题张X从来没有想过，只知道这座巨大的城市，一眼望不到边的桶城里，晴朗的天是都市传说。有人说就是穹顶挡住了真正的天空，有人说真正的天空并不存在。
“限制设备即将解除，疏散无关人员。”
眼镜男的跟班浮游机器，在发出警告以后，原本在上方盘旋的几架无人机就闪着黄光高速地下降，就在极短的时间里，和这台小浮游机器连接、组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某种大号螺旋飞行机器。
（还会合体？）张X心里赞叹不己。
那合体机器伸出数个大机械爪子，一下就把漆彩捉住。有的机械爪抓住了她的兔子兜帽耳朵，小的就钳住她的大腿，而最大号的抓住了她的腰，稍让宽松的卫衣在她的腰间收束得十分窄小。
接着，这组合机器飞行了，把她整个人都提溜起来，向着空中进发。
“呀？！”漆彩脸涨红了，意外地叫出声，连忙用手徒劳地按住卫衣并不宽裕的下摆，“等一下、这是做什么！不要再飞得更高了，停下来，烦人精……！”
（还会变形？真是高科技啊。）张X仰头出神地望去，心中赞不绝口。
（如果我有一批变形合体无人机，肯定在工厂出尽风头。）
“一般通过工人，不许看！！”漆彩涨红了脸，闭着眼睛大声喊道，“也不用管我了，快点跑！”
这话恐怕是对的。这个高大挺拔的眼镜男子，戴着手套的手背隐隐有红光纹路透出，接着，随着那纹路的破碎，他的眼神也变得锐利，有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有股看不见的力量，从这男子身上显露。
更确切地说，张X看见了：纹路破碎时，这男子身边半径一米范围的路面，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瞬间碾碎了，只有眼镜男脚下站着的地面还是完好的，如果从漆彩的角度看，就好像在地上画了个甜甜圈。
“持、卡、人……！”男子弓着腰，咬牙切齿，好像有蒸汽从牙缝里漏出。
现在己经不是考虑办不办卡的时候了，张X从没听说过提供办卡服务要怒目而视的。不管对方要做什么，从气势上看肯定不是要好吃好喝地接待他。
能怎么办呢？怎么看都是这张卡带来的问题，那把这卡出，交出来不就好了？
“放轻松点，我哪也不会去。”
张X一边试图安抚，把手伸向肩膀上插着的卡片，手指搭在漆彩所贴的粉红创可贴上，试图往外抽取。刚刚拔不出来，他希望现在可以顺利些。
很疼——卡片稍微动了点，感觉就像是正从骨髓里拔出。张X咬着牙说：
“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这句话仿佛激起了眼镜男的警觉。他立刻挥手，眼前的地面从左至右碎裂出一条线，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里的光路都扭曲了，好像在面前张开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张X本来盼望着，把这张卡出可以当做他的“免死金牌”，谁知不拔不要紧，这忍痛一拔，一股巨大的能量从这卡中凭空激发——霎时间，灰绿色的光芒涌动而出，以张X为核心爆发扩散，从千米开外都能看见绿光冲天、突破雨云首达穹顶。
这股能量颇为诡异，那笼罩城市的穹顶在千米的高空，竟然被这光芒刺穿，溢出的能量冲击将眼镜男的无形高墙打得粉碎，又逼得他施展那股神奇斥力来抵挡，被迫后退了几步。
“这就是A级，仅仅是解放时的余波……”眼镜男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涌动，脸上更是汗如雨下，“无人机，发送紧急消息：最高级警戒，请求支援。”
但是，浮游机器和无人机没有回应他，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尖叫声。
“啊呀——”
漆彩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一齐落地的还有散架的无人机集群。
“疼、疼……怎么那个工人突然发光，我就掉下来了？”色彩鲜亮的少女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屁股，在地上跪坐。浮游机器失去动力摔在地上，金属的外壳忽然弹开，露出其中的构造。
里面是金属？是电路？漆彩第一眼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但是，好像有什么软软的凝胶状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了，粉红色的。
“啊，啊呀——！”她一时间语无伦次，指着外壳打开的浮游机器，“那那那那个是是是、活的……？！”
机器外壳下，竟然是生物状的“内馅”，在说不清道不明地蠕动着。
“什么？”眼镜男也看向流着内馅的浮游机器，眼里透出几分惊讶。“那是……什么？”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张X不知道对面二人在惊讶什么，但他也大吃一惊：拔出这张卡片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种不知名的力量涌现了出来，造成了某些不可小觑的影响。
张X的首觉没错，但他不知道的是，半径千米的城区里，电子设备全部都过载失灵了。交通灯熄灭，自动汽车互相撞击，治安紊乱，一切都乱成了一团。
就在此时此刻，所有情报的流通，都在以他为中心的地段中断了一会，就像城市里的黑洞。
而且，即使是很小的穿刺，“穹顶”也的的确确开了一个洞，这是人们闻所未闻的。治安局和地下活动者、各位义警英雄和各个地头帮派都将关注到这一点——光天化日之下，张X己经向着整座桶城发起了挑衅，但他全然不知。
就在张X和眼镜男都发着愣的时候，漆彩突然行动了。她以极快的速度掏出喷漆罐，对着眼镜男的脸喷了一滩：“看招，笨蛋史密斯！让你刚刚那么神气！”
“你这家伙——！”这位被叫做“史密斯”的眼镜男显然没预料到这次偷袭，一下子也被喷成了大花脸，眼镜的镜片都模糊不清了。
“兔耳朵，加速！”漆彩背后的兜帽兔耳朵动起来，往地面上一拍，她就高高地弹起，朝着张X的方向跳跃。
（又来？）张X好像可以想象到她下一步的动作，作势要逃，可他的动作不够快。于是，那兔耳朵挥舞着袭来，张X便又一次被兔耳朵捆绑了。
“有关那个卡片，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不过现在先逃了再说！”她一手夺过张X手里的卡，又插回了张X的肩膀，这股巨大的能量立即就收敛回张X的体内。“安放好，小心——要弹射了！”
弹簧一样“bong”地滑稽地弹射前行，二人便这样快速地溜走，在所有监控手段都失效的情况下，他们没花多少力气就顺利地在小巷子里隐去了踪迹。
“……”
史密斯顶着大花脸，沉默着。他被留在原地，身旁是一地的失去动力的无人机。他拿下眼镜来擦拭，镜片却越擦越花，索性把眼镜往地上一扔，摔裂了镜片。
“久菜花枝，还有那个A级持卡人，还有……”他伸手去触摸浮游机器内部的生物质，皱了皱眉头，随后从它的边角扯下了一点点，装进了大衣兜里，接着把浮游机器的外壳合拢，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暴露一样。
监控系统己经全部下线，没人会知道他在做什么。
“还有这个东西。”史密斯捻捻手指，感受指腹上残余的黏液，喃喃自语，“事情比我的想象还要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