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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吃完第一口，眼睛都亮了，毫不犹豫地又咬下第二口，咀嚼的动作带着一种示威般的畅快。
他斜着眼瞥了钱六一下，那副享受的模样，让钱六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万顺和根本没理会钱六的阴阳怪气。
他自己早在林宁烤第一只的时候就尝过，味道确实没得说。
他动作利索地解决掉手里的两只，连骨头都嚼得嘎嘣脆。
另一个衙役李铁，看万顺和跟张武都吃得那么香，早就馋得不行，立刻咬了一口，那滋味美得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着。
只有一个叫田东的衙役，本来和钱六一样心里犯嘀咕。
这东西虽叫竹鼠，可看着跟那肮脏的老鼠实在太像，他总觉得下不去口。
可此时，那股霸道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再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的陶醉样子，他终于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凑到张武身边小声问。
“武哥，真的……那么好吃？”
张武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没空说话，只是冲他竖起一个油乎乎的大拇指，眼睛里全是满足。
这个动作成了压垮田东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到林宁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林少爷，能……能给我也来两只吗？”
钱六看着这一幕，嘴角撇出一抹冷笑。
一群蠢货，就这么被一个毛头小子用几只烤老鼠收买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只有自己才是最清醒的，看穿了这小子笼络人心的诡计。
等着吧，等明天一个个抱着肚子满地打滚的时候，就知道谁才是对的了。
他自以为清醒地想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可那股烤肉的香气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钻进他的鼻腔。
他看着田东也拿到了烤鼠，迫不及待地咬下去时那副惊喜的表情，喉咙竟不争气地滚动了一下，一口唾沫被他用力地咽了下去。
田东学着张武的样子，对着烤鼠吹了两口气，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外皮的焦脆和内里的嫩滑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那股浓烈的肉香首冲天灵盖。
“唔！好吃！”他双眼圆睁，含混不清地赞道，看向林宁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敬佩。
钱六的脸更黑了，像锅底的灰。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这边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宣告失守，心里那点优越感被烤肉的香气熏得七零八落。
林宁没再理会那边的动静，将剩下的几只烤好，小心地用干净树叶托着取了下来。
他先走到坐在树荫下面的林云之和尉氏面前，将两只递了过去，声音里带着晚辈的恭敬。“爹，娘，你们尝尝。”
林云之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接了过来。
一旁的尉氏则是满眼心疼地看着林宁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接过烤鼠，却先递到了林宁嘴边：“你忙了半天，你先吃。”
“娘，我还有。”林宁笑着推了回去，又转身将另外两只递给了不远处的林元和张氏：“大哥，大嫂，你们也吃。”
林元的伤口己经好了很多，背后都结疤了，身体倒是没有大碍。
他接过烤鼠，拍了拍林宁的肩膀，没多说什么，但眼神里的赞许不言而喻。
弟弟的成长他看在眼中，又是骄傲，又是心酸。
成长的代价，似乎有些太惨痛。
张氏也感激地冲林宁笑了笑，“谢谢三弟。”
林宁给自己留了一只，剩下的交给了林承业，“承业，这些你拿去分给大家尝尝鲜。”
就在这时，一个半大少年凑了过来，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噼啪作响的火堆旁显得格外清晰。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宁哥，这竹鼠……是在哪儿抓的？好抓吗？”
林宁看了他一眼，是旁支的林安。
他笑了笑，把自己手里那只还没来得及吃的递给了大哥林元，“哥，这只你也吃了吧。”
然后他拍了拍林安的肩膀，站起身来：“光说没用，走，我带你去。”
“现在去？”林安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满是兴奋。
林宁没再多话，只对万顺和说了一声，便带着林安重新钻进了旁边的林子深处。
万顺和咬着骨头，嘴里发出咯叽咯叽的声音。
也就是这会让日头比较晒，所以才能让林宁还有时间再回去一趟。
没过多久，林宁和林安就回来了。
林安的脸上挂着激动和崇拜，两人手里提着一长串用藤条捆好的竹鼠，粗略一数，足足有二十多只，一只只都长得滚圆。
火堆再次被添旺，新的竹鼠被架了上去。
随着油脂滴落，比之前更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宿营地。
这一次烤好后，林宁先给万顺和、张武他们每人又递过去一只：“几位官爷，辛苦了，再尝尝。”
“哈哈，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张武大笑着接过，这次连钱六都没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默默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耳朵却不自觉地竖着。
剩下的烤竹鼠，林宁依旧是先分给了家人，然后让林承业去分给族人。
竹鼠的数量还是不够族里人人有份，但没人抱怨。
拿到的人家，都自觉地将一只烤鼠分成好几份，大人省着给孩子，男人让给女人，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小块。
许久没尝过荤腥的人们，哪怕只分到一小块肉，也珍而重之地送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着，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滋味。
一个西五岁的孩子从父亲手里分到一条后腿，小口小口地啃着，油汁沾满了小脸，眼睛幸福得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含糊地念着：“肉，肉真香。”
看着族人们脸上久违的满足笑容，林宁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颠沛流离的路上，一点点的温暖和食物，就是最大的希望。
好在大家习惯了流放路上的日子，只有一点点的吃食，都格外的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