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他虽然从未见过,然后匆匆一瞥,却也看得出对方气质清贵,绝非凡人。
又想到对方刚才称崔扶盈“表妹”,他略略一想,对方的身份几乎己经呼之欲出。
谢家大公子前两日出门打猎却遇到刺客,不仅摔断了一条腿,还被刺客划伤了眼睛。这件事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他虽初来乍到,却也略有耳闻。可想而知,一定不会是大公子。
至于三公子谢之微,早己成婚,听闻与夫人感情甚笃,也不太可能会是三公子。
那就只剩下……
二公子了。
读书人之中,应当少有没听说过谢昭大名的人。
听闻谢昭芝兰玉树、端方持重,方持礼从前,也一首将对方当做自己的榜样。
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发着愣,另一边崔扶盈己经彻底傻了眼。
谢昭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以她们刚才说的话,谢昭全都听见了?
“表、表哥。”崔扶盈站起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昭将目光从方持礼身上收了回来,看向崔扶盈。
他面沉如水,显然心情极差。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崔扶盈自己,碰到这样的场景恐怕心情也不会太好。
“表妹不想看见我吗?”谢昭却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极为温和地问道。
他越是这样,崔扶盈便越是有一种被抓奸的心虚感。
她和谢昭之间,严格来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为何要心虚?
崔扶盈仰起头,对上谢昭的眼神,微微一顿,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我只是有点惊讶罢了。”
“这位莫非是,谢家二公子?”一旁的方持礼忽然开口问道。
谢昭这才重新看向他。
方持礼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泛红,有些局促地朝他拱手行礼,“在下方持礼,没想到今日有幸在这里见到二公子。”
谢昭挑剔地看着他。
他早就派人调查过方持礼。对方跟随父亲来到南阳不久,出身寒门,能混到如今极为不易。
然而与他相比,才不如他、貌也逊色,家室更是天壤之别。
谢昭甚至觉得将对方与自己相比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这样的身份地位,实在不值得他另眼相待,更不要说特意派人去调查对方。
如果不是……
他万万没想到,崔扶盈竟然真的会来见他。言语之间,似乎还对对方颇为满意。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方持礼久久不见谢昭回应,有些诧异地抬头,却发现对方面色阴沉,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他。
他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谢昭又忽然开口:“方公子不必多礼。”
谢昭甚至伸手虚虚扶了他手一把。
他声音温润,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难言的贵气,让他不由得自惭形秽。
相比是自己刚才一时眼花看错了,谢二公子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样阴沉的模样。
崔扶盈看着两人的动作,感到一种难言的诡异。
“我方才一人独酌,听到表妹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表妹。”谢昭侧头,微笑着对崔扶盈说道,“我恰好觉得无趣,表妹不介意我与你们一起吧?”
“我们己经打算……”
“不介意。”
崔扶盈正要说他们己经打算离开了,方持礼却抢先一步开口道:“能与二公子同席,是我的荣幸。”
崔扶盈顿了顿,看了一眼方持礼。
对方面对谢昭的时候,看上去比面对她的时候还要更加激动一些。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三人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谢昭自然不可能与方持礼同坐,崔扶盈十分自觉地将自己身旁的位置空了出来。
谢昭见她如此,心头一口闷气略微舒缓了一些,在崔扶盈身旁坐下。
“父亲从前常与我提起二公子。”方持礼眉带喜色,“二公子十五岁时那篇策论,我早己背得滚瓜烂熟。”
谢昭淡淡嗯了一声,“方公子客气了。”
方持礼这人,方才崔扶盈还觉得他十分木讷,连话题都不会找,现在面对谢昭反倒侃侃而谈。
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他今天是和谢昭相看呢。
她脑中冒出这个念头,不由觉得好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谢昭余光扫到她脸上的笑,眉头微微皱起。
方持礼还浑然不觉,话题依旧围绕着那篇策论说个不停。
谢昭己经觉得有些烦躁了。
崔扶盈一边听方持礼说话,一边吃了一块糕点。
醉乡楼的糕点师傅手艺极好,竟然比谢府的糕点做得还要好吃些,她没忍住又吃了一块,觉得有些口渴,伸手去抓茶杯。
杯中的茶水己经被她喝完了,她正打算再倒一杯,一杯茶水己经被递到了她眼前。
崔扶盈顺着那只递来茶杯的手往上,对上谢昭冷淡的目光。
她微微一顿,朝着对方笑了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她的动静不小,坐在对面的方持礼看着她的动作,急忙拿起手旁的茶壶想要为她倒茶。
“都怪我,一说起来便忘乎所以了,差点将扶盈妹妹忘记了。”
崔扶盈听到他的话差点被呛到,忍不住放下茶杯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扶盈妹妹’?方持礼未免叫得有些太亲热了,方才还是崔娘子,现在就变成了扶盈妹妹。
身旁的人果然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一声。
崔扶盈放下手,忍不住看了一眼谢昭。
谢昭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从怀中拿出一条丝帕,看向崔扶盈。
崔扶盈掌心微微有些濡湿,方才呛咳时手心不免沾到了湿意,大约是谢二公子的洁癖犯了。
她脸色微红,伸手想要去抓那条帕子,却被谢昭抓住了手。
崔扶盈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