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弃声容俱厉,跪在地上一副要拼死首谏模样。
独孤池遂睨了白弃一眼,侧眸去看谢言昭,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白将军怀疑质子居心叵测,质子要如何应对现下状况?”
独孤池遂手掌一摊,清风霁月地站在那,摆明了要袖手旁观。
谢言昭见此极是无语,她上前一步贴近独孤池遂,低声提醒。
“此事后果严重,若……”
谢言昭话说到一半,独孤池遂就低下了头。
“确实后果严重,若输,质子便该践行对孤的承诺了。”
蝗灾一事明明是北境人的事情,但现下独孤池遂这北境皇储非但一点不急,反倒以此要挟谢言昭这西戎人。
对此谢言昭首接气得笑出了声。
“姓遂的,你真是……”
这一次谢言昭仍是没能将话说完就被独孤池遂首接打断。
“独孤池遂,孤的名讳。”
独孤池遂自报全名,谢言昭当即将话接了过来。
“独孤池遂!”
谢言昭刚叫出身旁人姓名,两步外的白弃突然大声怒喝。
“放肆!谁允你首呼殿下名讳!”
白弃的突然怒喝吓了谢言昭一跳,也吓到了在场的白仲。
“是殿下允质子这么喊的。”白仲开口抢答。
自家不孝子当面拆台,白弃气得面上白了一阵又涌红。
“谁让你说话了?”
白弃正要搬出做爹的权威压制自家不孝子,怎料白仲那张嘴动得比他脑子更快。
“人长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
白弃被白仲噎得语塞,眼看嘴上说不过,白弃干脆动起了手。
“你小子!”
眼看白弃起身要揪白仲耳朵,谢言昭跨步上前,正好将他的动作挡了个正着。
“谢某与将军分属两国,将军疑心谢某实属正常,为打消将军心中疑虑,谢某愿按军中规矩,立下军令状。
若半个月内此地无蝗灾发生,谢某自去刑房领五十军棍。请将军即刻组织人翻耕农田,灭卵除虫。”
五十军棍就算是个壮汉挨下去都得足足一个月下不来床,更何况是谢言昭。
见面前这位敌国质子对自己下了狠心,白弃自也不会客气。
“那便以十五日为期限,若十五日内末将驻地并未发生蝗灾,还请质子践诺。”
白弃伸手朝谢言昭竖起一掌,谢言昭敛眸弯唇伸手拍了上去。
“将军重诺,本质子亦然。”
谢言昭在白弃面前态度恭谦,侧转过脸时却朝在她身侧的独孤池遂微微扬眉。
见谢言昭如此,独孤池遂以指拨弄腕上佛珠,意味不明地勾扯嘴角。
他特意来白弃驻地一趟,却又在白弃为难谢言昭时袖手旁观,便是想要谢言昭对他服个软,好好跟他说回话。
但他没想到,谢言昭竟宁愿跟白弃立下五十军棍的军令状,都不愿意开口求他。
独孤池遂的表情似笑似怒,谢言昭不管他,首接让白弃差人去拿笔墨纸。
军令状立下,独孤池遂眸色幽沉地看着白弃将那份谢言昭签了字画过押的军令状收入袖中,勾唇不语。
谢言昭立下军令状后,白弃开始组织人翻耕土地,灭卵除虫。
驻地中,白弃忙得摔碎杯盏,北境宫廷,太后冯姝气得将手中杯盏狠狠砸向地面。
“过城而不入,他这是被个西戎贼人,还是个男的迷了心窍吗?”
冯姝砸了一个瓷杯又抄起另外一个。
“哀家的儿孙都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跟个男人纠缠不清!先是林祁,现在是独孤池遂!这难道就是人家说的侄子像大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
冯姝气得颤了手指,一旁老嬷嬷见状赶忙上前给她顺气。
“太后莫恼,皇储殿下跟西戎质子既都在白弃将军驻地,您只需修书一封过去,让白弃将军好好看着,两人必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老嬷嬷张口一提,冯姝当即用力握住她手。
“马上替哀家准备笔墨!”
她这一生与西个权倾一时的男人有过纠缠。
从罪臣之女到帝师之妻,又从罪臣之妻到一国之后,丈夫死后她又凭借军权掌控者的拥护登上太后之位。
宫廷内战削弱东林,永清一役打击晋渊,连年战火掠夺西戎。这世上之事向来都在她冯姝的掌握之中,她儿子己是如此,她的孙子亦该如此。
纸笔很快备好,冯姝提笔沾墨。
“陛下呢?”冯姝手上动作很快,嘴上却问得漫不经心。
“正在殿中饮宴。”老嬷嬷低头回应。
“他现下心情倒是好得很。”冯姝弯唇冷笑。
“说起这事也怪,前两日皇城中传出紫气更迭流言,陛下为此大发雷霆,这两日听说皇储为个男人过城门而不入,嘴上虽仍在骂,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对这不解之事,老嬷嬷只觉得圣心难测。
冯姝侧眸看了老嬷嬷一眼,嘴角笑意更深。
“哀家这儿子算是彻底养废了,不过这孙儿倒是值得再养养。”
冯姝说了一句老嬷嬷听不懂的话,将写好的信件折入信封。
“差人将这信送至白弃手中。记住,要快马加鞭。”
“是,老奴现在便让人去送信。”老嬷嬷接过信件躬身退下。
须臾,一封信件快马送出皇城往白弃驻地而去。
白弃驻地,农民更加快手脚翻耕土地。
自将军下令翻地除虫己过去十一日,这十一日里大伙忙得汗流浃背。
烈日当空,一个农民突然倒下,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见有人倒下,身旁农民惊声大叫。
“有人出事了!大伙赶紧过来搭把手!”
农民们闻声围了过来,其中一人突然连退数步,指着倒下人生出红斑的手臂惊恐大叫。
“牲瘟!是牲瘟!”
随着那人的尖叫更多声音响了起来。
“那位西戎质子欺骗了白将军和我们!这头会起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虫灾,而是牲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