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厦说他头痛,想早些休息。
他眼底有些青色,说话也有气无力,比他出的专辑里那些念经歌还没力气。
晚上的庆功宴草草结束。
因为卫生间只有一间,嘉宾们需要轮流洗漱。
他们抽签决定。
第一名是白小温。
第二名是钟祁。
第三名是骆厦。
徐否坐在卧室的床上,屁股下面硬邦邦的木板床,眼睛所触及的一切都潮湿而黏糊,仿佛黏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睡不好觉。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反击是必要的,但反击之后,骆厦那副颓丧、落寞的样子并不让她感觉快乐,她虽然并不难过,但很空虚,尤其是在这间老房子里,她总能看见过去的影子。
她想离开。
徐否抱住了小腿,把下巴搁置在膝盖骨之间的空隙。
她又安抚自己。
忍耐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等明天过后,她就会回到干燥温暖的房子里,落地窗外是被精心照顾的花木,空气里会有椰子奶香的清爽味道,她可以听落子声,听一下午,安心地睡过去。
白小温开了门,见徐否木愣愣地坐在床上,她又把门关上。
她不擅长安慰人。
“我可以进去吗?”
温和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来,好像牧师站在台子上布道。
白小温瞬间抬眼,看到男人单调又平和的脸。
“……钟祁?”
她甚至忘了叫尊称:“你要进去吗?”
钟祁:“嗯,我能进去吗?”
白小温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开了路。
钟祁却还在看她。
后知后觉,白小温明白钟祁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因为这间房间也是她的房间。
“……可以。”
钟祁对她点头:“谢谢,耽误五分钟。”
白小温谨慎地打量了他一眼,回答:“不会。”
钟祁好像在笑。
他挺高兴的?高兴什么?
——算了。
白小温晃了晃头,停止思考。
不要再想这一对情侣的事情了,想不通的。
“砰砰。”
叩门的声音响起。
徐否这会回了神,她爬下床,穿好拖鞋,打开房门。
门口是钟祁。
他问:“我可以进来吗?”
钟祁刚洗漱完,徐否嗅到了他身上一股很清淡的椰子奶香的味道,他用的护手霜、身体乳、沐浴乳全部是这个味道,仿佛他呼出的不是二氧化碳,而是椰子奶香。
无端地,房间里的阴湿都消退了些。
钟老师好像……一袋除湿剂。
徐否不得不这么想。
“白小温同意。”钟祁见她犹豫,又说。
徐否回神,请他进来。
“怎么了钟老师?”
她今天有点一愣一愣的,和钟祁刚见到她时的状态很像,灵魂有时候会从她的身躯里飘出去,也不会飘远,像气球一样抵着天花板,拽一拽又回来了。
钟祁反手把门轻轻关上。
他靠在门上,垂下眼皮,神态轻慢而又柔软。
“我们只有五分钟。”
气球听了他这句话,一瞬间被勾回了躯体。
徐否看他按住门把手的手,他的手指关节白里透红,可能是因为刚洗漱过,白得都有些透明,关节如此,衣领下的皮肤更是如此。
锁骨处掩盖咬痕的粉底液被洗掉了,暧昧的痕迹十分清晰。
“五分钟?”
徐否有些磕巴。
她往后一步,问:“五分钟要干什么?”
钟祁抬起眼皮,说:“晚安吻。”
他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徐否差点脱口而出。
她最喜欢钟祁这样坦白地问她,因为她喜欢首接表达需求的人,而且送上门来的钟祁会展示出一种平日很少见的主动和柔顺,提出要求时,他恰到好处地不会首视她,有些腼腆、温和地垂下眼,看向别处。
让她无法拒绝。
而且,钟祁今天有些特别。
为什么?
徐否不觉得钟祁是那种对肢体接触有很大执着的人,他亲吻的时候也不会脸红,冷静得几乎算是清心寡欲。
可现在的钟祁白皙的脸颊泛了红,狭长的眼尾也有些发红。
他好像很愉快,像一团草莓棉花糖一样。
是因为刚洗了澡吗?
徐否的脑袋一团乱,只问:“为、为什么?”
钟祁却轻轻问:“不行吗?”
当然行。
徐否怎么会不行。
可徐否怕自己下口太重,不敢再亲他,只能转移话题:“钟老师你最近好像都不会太犯困了。”
“嗯。”
徐否又找借口:“而且,今天己经亲过了。”
她看到钟祁轻柔地抿唇,脸颊微微鼓起,这是钟祁失落、委屈的表现,他一贯没有太多表情,好在徐否己经了解了不少。
“不是的,钟老师,我——”
徐否听见自己心脏“砰砰”地跳。
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难以拒绝小猫、小狗的示好,古人为什么说“美人计”难逃。
“钟老师,”她说,“我会忍不住弄痛你。”
“没关系。”
钟祁拉起她的手腕,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
徐否说不出话,掌心很痒。
钟祁的很多动作都会让徐否想起小动物,可他那么庞大而美丽,却能有这么轻柔的触感,这又更加不可思议了。
“那就轻一点,试着不要弄痛我。”他低声说。
徐否没有信心。
钟祁弯下腰,说:“我们来练习一次。”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轻。
“慢慢来。”
这条鲸鱼总能找到各种理由用尾巴拨一拨潜水员的小船。
今天的理由是——
徐否公布了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