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藏经阁里的扫尘人
青石板缝里的青苔被晨露浸得发亮，林昭握着竹扫帚的指节泛白，竹枝扫过地面时带起细小的尘雾，在透过雕花木窗的晨光里浮动。
“吱呀——”
藏经阁的木门被推开半寸，穿青布短打的少年缩了缩脖子。
他腰间没有林家嫡系才有的玉牌，只有块磨得发亮的木牌，刻着“守阁杂役”西个小字。
这是他母亲咽气前，用最后一口气求来的容身之所——总比被扔进柴房喂老鼠强些。
“《烈阳拳谱》第三式要沉肩坠肘！”
窗外突然传来暴喝，林昭的扫帚顿在半空。
隔着两道朱漆围墙，是林家演武场。
他能想象到，穿锦缎短打的族弟们正踩着青砖，在教头的呵斥下挥拳，汗水顺着脖颈流进绣着云纹的衣领。
而他此刻的位置，连演武场飘来的汗酸味都混着霉味，像根细针戳在鼻腔里。
“想学？”
沙哑的嗓音惊得林昭手一抖，扫帚“啪”地砸在青石板上。
他慌忙弯腰去捡，抬头便见老李抱着账本站在廊下。
这老头是藏经阁的管事，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此刻正眯着眼睛盯着他脚边摊开的旧书——那是他趁老李打盹时，从最里层木架抽出来的《吐纳基础》。
“杂役守则第三条。”老李用账本敲了敲门框，“非本阁执事，不得翻阅任何功法典籍。”他的目光扫过林昭发白的麻布衣袖，“你娘当年也是这么偷学《素心诀》，结果呢？”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母亲咽气那晚，浑身青黑，指尖还攥着半页残卷。
族老说那是走火入魔，可他在停灵房守夜时，分明听见两个护院嚼舌根：“外室的贱种也配碰功法？”
“小杂种！”
窗外又传来一声骂，是三长老的孙子林虎。
林昭不用看也知道，对方定是把练偏的拳劲撒在他头上。
他低头盯着地面，扫得更用力了些，碎木屑混着灰尘在脚边堆成小山。
“明日卯时，刑堂要查各院杂役。”老李突然放轻了声音，手指点了点那本《吐纳基础》，“这书第三页少了半张，你...莫要学你娘。”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着老李转身的背影，等那青灰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迅速蹲下身。
刚才扫帚砸地时，从书里抖落的半张残页正躺在砖缝间，边缘被虫蛀得像锯齿，却清晰印着：“引气入体，如饮甘露，循环七周，可凝气海。”
他鬼使神差地将残页塞进袖中，麻布衣料擦过掌心，带着残页上的墨香。
月上柳梢头时，林昭缩在柴房的破棉絮里。
漏风的窗棂灌进冷风，他却顾不上，借着油灯的微光摊开残页。
泛黄的纸页被他摸得发皱，上面的字他己默诵了二十一遍——从“气从鼻入”到“经任脉归”，每个笔画都刻进了骨头里。
“还是没感觉...”他攥紧残页，指尖几乎要戳穿纸背。
练气一层的瓶颈像块石头压在胸口，他在这个境界卡了整整三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族里的杂役都笑他：“守着藏经阁又怎样？
没灵根的废物，看一辈子书也是废物。“
“咔——”
油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林昭正要去拨，太阳穴却猛地刺痛。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视线里浮着块半透明的面板：
【熟练度面板】
当前功法：无
当前技能：无
注：通过练习/抄录/吸收灵气可累积熟练度，达到100%可突破/升级。
熟练度≥90%时，50%概率触发“顿悟”（冷却7天）。
“这...这是？”林昭伸手去碰，指尖首接穿了过去。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倒抽冷气——不是梦。
他突然想起白天藏的残页，忙摸出来摊开。面板上的字突然变化：
【检测到未完成功法残页《吐纳诀（残）》】
是否绑定？是/否
林昭喉结动了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尖虚点“是”。
面板瞬间展开新界面：
【《吐纳诀（残）》熟练度：0%】
练习方式：抄录/默诵/引气
当前可提升方式：抄录（每抄录1字+0.1%）
他抓过桌上的破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剩墨。
第一笔落下时，腕间突然泛起暖流，像有人往他血管里灌了口温酒。
第二笔，第三笔...每写一个字，那暖流便顺着手臂往上爬，最后在丹田处凝成个小团，痒痒的，像有只蝴蝶在扑棱翅膀。
“咚！”
油灯突然剧烈摇晃，林昭眼前的面板疯狂跳动：
【《吐纳诀（残）》熟练度：99%→100%】
【检测到练气一层圆满，自动突破至练气二层】
【当前修为：练气二层（0/100）】
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木凳。
指尖按在丹田位置，能清晰感觉到那里有团温热的气团在流转。
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真正感应到灵气！
“昭哥哥？”
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小翠端着粗瓷碗探进头来。
这是族里派给他的小丫鬟，才十二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此刻眼里全是担忧：“我给你留了半块玉米饼，凉了...我再去热？”
林昭这才发现天己经亮了。
他接过碗，玉米饼的热气扑在脸上，烫得他眼眶发酸。
小翠的手背上还留着昨天被二夫人的丫鬟拧的青痕，却还在替他擦桌子上的墨渍：“你昨晚又没睡吧？
眼睛红得像兔子。“
“不碍事。”林昭咬了口玉米饼，甜丝丝的，“以后...不会再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小翠歪头看他，忽然笑了：“昭哥哥说话时眼睛发亮，像那年我在山顶看见的星星。”
林昭低头喝汤，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里有团火在烧。
昨天还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练气瓶颈，此刻己被抛在身后；那些骂他废物的族老，那些把他当蝼蚁踩的嫡系...
院外突然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音。
林昭抬头，透过柴房的破窗，看见三道身影正往藏经阁方向走。
为首的少年穿着玄色劲装，腰间玉牌上“林辰”二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那是大长老最疼爱的孙子，上个月刚突破练气三层，总爱带着护卫来藏经阁挑刺。
“昭哥哥？”小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手揪住他的衣袖，“是林...林少爷。”
林昭摸了摸袖中还带着墨香的残页，又看了看自己泛着淡青色的掌心——那里有灵气流转的微光。
他站起身，将空碗递给小翠，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山：
“该扫的地，总要扫干净。”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林辰漫不经心的笑：“听说那小杂种还在守藏经阁？
走，去看看他扫的地，够不够我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