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在玻璃窗上精心织就了一层细密的水帘。雨滴滑落,像是岁月悄然流逝的痕迹。刘欣雨的办公室里,檀香悠悠袅袅,与普洱那醇厚的陈韵相互交融,在暖黄的灯光温柔笼罩下,氤氲成一团,满是静谧祥和。周大岩整个人都快贴到A4纸上了,眼睛死死盯着红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干支,鼻尖仿佛都要戳上去了。
“师父,这个李建国的八字真有这么圆满?”钱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笔记本,眼神中满是求知的渴望,钢笔在“乙庚合化金”几个字下面重重地划出波浪线,“您说妻星通关化解伤官见官,可癸水明明在年柱上啊......”钱丹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疑惑。
“看命局,关键得看流通。”刘欣雨轻轻转动着茶盏,青瓷里的普洱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倒映出他眼角那岁月留下的细纹 ,“就好比这场雨,落在山上就成了潺潺溪流,只有汇入江河,才能找到归宿,不至于泛滥成灾。”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月柱乙丑的位置,解释道:“乙木自坐湿土,又通根年支卯木,就如同柔韧的青藤,既能紧紧攀附庚金,又能巧妙地疏导癸水。”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一声惊雷炸响,那声响震得人心里一颤。紫檀木桌上的铜铃也被这雷声惊扰,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周大岩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懂了!癸水伤官本是要冲克丁火官星的,却被乙木从中调和,这就好像妻子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周旋,起到关键的平衡作用!”周大岩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钱丹被周大岩的动作吓得手一抖,钢笔在纸上洇开一大滴墨点 。他稳了稳心神,接着说道:“所以李太太不只是个贤内助,更是这个命局的气血枢纽?您看时柱丁亥,丁火坐在亥水之上,按道理来说,这官星应该是受损的呀......”钱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敲着笔记本,试图理清思路。
“问得好。”刘欣雨说着,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张泛黄的《子平真诠》残页,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边缘己经微微卷曲,“腊月丁火,就像是寒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又脆弱,全靠乙木来扶持。你们再看看大运的走势——”他夹着烟的手指缓缓划过命盘右侧,动作沉稳而专注,“五十三岁交丙午运,这就好比在寒冬腊月里,突然搬来了一个暖炉,冰封的江河开始慢慢解冻,一切都有了生机。”
办公室里的加湿器不停地吐出白雾,那白雾悠悠上升,在命盘上方逐渐结成了一片朦胧的云,仿佛为这场命理探讨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周大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丁火官星的位置,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说道:“师父,他儿子是不是在2014甲午年发迹的?流年午火给丁官添了一把力啊!”周大岩满脸惊讶,似乎被自己的发现震惊到了。
“正是如此。”刘欣雨轻轻啜了一口茶,动作优雅而闲适,“那年李公子拿到了国内重点高校的全额奖学金,李建国也成功竞标到了市府绿化工程,可谓是双喜临门。”他说着,忽然起身,推开半扇窗,雨丝裹挟着桂花香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清新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办公室,“闻到了吗?这是乙木的清气,透着生机。”
钱丹望着雨中摇曳的梧桐,树叶在风雨中轻轻晃动,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缓缓汇聚成流,就像命运的轨迹。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真正的风水,也不完全取决于祖坟阳宅,家人之间的心气相合才更为重要?就像乙木疏导癸水,丁火温暖寒金......”钱丹一边说,一边微微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茶凉了。”刘欣雨忽然敲响茶海,那清脆的声音惊碎了一室的玄思。两个徒弟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举起茶杯。却见师父用茶针轻轻挑起沉在壶底的普洱,那普洱在茶针的拨弄下,显得愈发深沉厚重,“看这片老茶头,在滚水里起起落落二十年,才有了这般浓郁的琥珀汤色。”
惊雷滚滚,碾过城市的天际线,办公室里的命理挂图也被震得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着这大自然的轰鸣。周大岩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小声嘀咕道:“要是李建国当初娶了属金的......”
“那便是金寒水冷,丁火早就灭了。”刘欣雨“啪”地一声合上命书,动作干净利落,“上个月来的王老板,你们还记得吧?月干偏财坐比劫,今年辰戌冲开墓库......”他忽然停住了话头,望着墙上“家和万事兴”的隶书横幅,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有许多感慨。
钱丹默默地把李建国的命盘收进檀木匣,铜锁扣合时发出一声清越的咔嗒声,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雨声中,他仿佛听见了乙木在丑土里抽芽的细微声响,那柔软的藤蔓缠绕着庚金的铁骨,稳稳地托起那簇温暖尘世的丁火 ,就像命运的力量,无声却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