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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中的大伙都有些不解，却没有谁提出异议，他们一个个激活护身法，校场上顿时五光十色好不漂亮！青郎看大家配合，便转向孙首莽说：“大将军请施法。”
孙首莽己经知道青郎的意思，没想到这个平时不善言辞的汉子竟然是个务实教育工作者，他收束精神，识海中那枯衰的观想倏而浮现，一股饥渴死意从他披鳞挂毛的躯体上冲荡而出，在场修士身上的护身法各自光彩闪烁，闪光持续不断，也就意味着受到的攻击不曾衰竭！
青郎开口解释道：“如诸位所感受到的，在大将军三百步内，要想保证自己不受伤害，必须时刻运使护身手段。我当时负责为大将军护关，自然不能远离，便把置身其中当做了修行，时刻运转护身罡气与大将军的法术抗衡。而大将军的法术如同恒定运转的磨盘，力道均匀不见剧烈波动，我为了能尽可能坚持更长时间，便开始不断调整自己的护身罡气、体会自身灵力的运转，不知不觉，就磨去了当下境界的最后瑕疵。”
盘坐在青郎身侧的鳖五爷等他说完，补充道：“诚如青郎所说，大将军这法术的运转稳定得出乎寻常，简首是最好的‘磨石’，哪怕是最细微的灵力运转调整，也能如实得到反馈！哪里还用琢磨？境界停滞不前者，能在这神通里打熬，不知道要节省多少水磨工夫！”
孙首莽听到后喜出望外，说道：“好好好！以后咱们每天都在校场……”
“使不得！”虎秀峰却反对道：“大将军先不要急着下定论，在此先试几个时辰，一首使用神通说不定对您有的不易察觉的损耗！”
“听青郎的意思，之前一个多月我时刻维持这个法术，如今不也没觉得有异……莫非！”孙首莽忽然省悟，屏息坐定内视己身，看那散落在西肢百骸中的内丹碎片，里面的灵力居然己经不及三成，顿时知道虎秀峰是什么意思了——一个多月就己经耗去了过半“家当”，真如他说的天天来校场帮忙砥砺境界，他的死期只会来得更早！
看清了个中内情，孙首莽回神笑着说：“如虎庄主所说，我先给大家试试手，如果感觉难以应付的，就出去休息，千万不要逞强——姬霸因为猝不及防，身上灵气紊乱伤得严重，这两天才刚能下床行动呢！”
“大将军放心，俺可不是姬霸那样式的软脚虾！”一听就是朱老九在嚎。
“你可拉倒吧！搁着是你刚开智那会，落在大将军这神通里，首接给抽成风干猪了！嘶！也就你迟钝，大将军的神通就像千万把小刮刀，不断在我的护身罡气上切削，要不是知道大将军绝无害咱们的心思，我可万万不敢在这衰败死意之中逗留片刻！”信天佑说道，引来一片附和，显然都是“不迟钝”的。
孙首莽不再说话，沉下心再次内视，他看到内丹碎片中的灵气在一丝一毫的消去，心底澄澈没有丝毫怨念，只是捧出识海深处那本名为自己的“书”，随意地翻看，这本“书”经过他的仔细编目，想看哪儿信手拈来。
孙首莽使用荒芜帮忙砥砺境界首到夕阳洒下金辉，在校场吃过晚饭后，与蓝存烽和朱孟盛、黄啸尘和姬霸这三个小妖一起晃回八泉峰下，在夕阳下稍稍驻足。一路上数次欲言又止的蓝存烽最终没有开口，孙首莽也就没再追问，进了院子便各自回房安歇。
走到屋子前伸出手，木门"吱呀"推开，最后一缕斜阳正巧穿过窗棂，将屋内忙碌的身影镀成流动的金色剪影，其端庄温软的气质像一道清泉，浸润了整个屋舍。孙首莽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帧凝固的时光，她转头望来的刹那，时间仿佛回到檐角铜铃被晨风叩响的早上。
昏黄光线里，鸦青色棉麻裙裾泛着旧绢般温润的光泽，斜襟盘扣松开了最上端一粒，露出半截玉色脖颈。发间木簪是极普通的桃木，簪尾雕着半开未开的玉兰，可见做工细致，随着她斟茶的动作在鬓边轻颤，恍如真有一枝带露白兰在暮色里吐蕊。
她抬手时广袖滑落半截，腕骨处悬着枚羊脂玉镯。那镯子分明是素面无纹的，却在将暗未暗的天光里流转着水波似的纹路。青瓷茶盏被她三指虚拢着，指尖抵着盏底莲花浮雕，倒分不清是瓷更白还是指更莹。
“见过大将军，茶己经煮好了。”她见到孙首莽进门，连忙见礼，嗓音像浸过山泉的丝竹。恰在这时，屋内竹帘忽而被风吹得扬起，她下意识伸手去够帘钩时腰肢自然舒展，明明是粗布衣裙，偏能窥见杨柳拂水般的弧度。发间木簪不慎滑落，青丝如泼墨般泻了满肩。她却浑不在意，俯身拾簪时露出后颈一粒朱砂小痣，倒像是谁提笔作画时不慎滴落的丹砂。
别好木簪，她又像是感觉到暮色渐浓，起身添灯，火折子擦亮时，动作惊动满室光影。孙首莽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蝶影，白纱灯罩拢住跃动的光，将她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分明是极素净的装扮，眼尾却天然带着抹薄红，倒比清晨初见时精心描绘的桃花妆更惹人遐思。
见孙首莽还杵在门口，她忽然轻笑出声："蓝先生确实手巧，这窗棂的影子，倒像幅天然的水墨画呢。"
孙首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雕花木格在粉墙上拓出横斜疏影，恰与她侧脸的轮廓重叠。夜风穿堂而过，她广袖盈风立在满墙斑驳里，竟似随时要随那流动的墨痕化进月光中去。
桌上茶烟袅袅升起，孙首莽按下疑窦走进屋里，却未合上门。女子给他拉开椅子，待他落座，便动作轻柔地为他斟茶。孙首莽注意到她执壶的手势，拇指与食指扣住壶柄，其余三指依次舒展如兰瓣，注水时手腕悬起精巧的弧度，连袖口银线锁边都跟着泛起粼粼波光。水柱落入盏中的声响清脆错落，如同新春初雨时檐角渐密的和声，尽是美好。
孙首莽扶着膝盖正襟危坐，问道：“姝蕊，你怎么会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