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穹

第59章 内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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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坍穹
作者:
二叉半仙
本章字数:
4316
更新时间:
2025-03-10

白通用他仿佛能洞彻人心的双眼望着孙首莽,似笑非笑地轻叹一声,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误会我的,又何止大将军你一个呢。”

孙首莽扶着膝盖,继续说:“大长老若没其他事,咱们再多聊聊?”

白通笑了:“我也没下逐客令呀!久违的能袒露心胸畅谈一遭,于老猴儿我也是件美事呢。”

“花谷的乱象我看在眼里,原以为三位长老都是尸位素餐的蝇营狗苟之辈,光想着拿好处,没半点儿良心与担当。可与您今夜说事,能感觉到您的睿智与务实,还有些无奈,实话实说,与我最初对您的设想截然不同。”孙首莽说。

白通点头回道:“花谷的近况,我并非不知情,却不宜插手,就像流风寨分润给我的财物,我不用,也得收下。非不想也,实不能也。”

孙首莽扶着膝盖坐首了身子,知道白通要说到症结上了,果然,白通放下茶杯继续道:“你可知林海山国未来的新王,此刻就与你毗邻而居?”

孙首莽愣住,峰顶老货说过这事,此刻听白通重提,不免有些出神,而白通却首次看走了眼,以为孙首莽是因为吃惊而发怔,便说:“无需惊讶,我林海山国的这位新王天生神异,非肉体凡胎可比,天地为父母、金石做子房,未来千年天下事,一半须他定乾坤!”

说到这里白通眉飞色舞,双眼熠熠如星辰:“也正因为如此,林海山国内很多事,我动不得,不敢动!在新王降生之前,我必须维持山国内部稳定,保持各方势力的平衡。但我实在无能,花谷曾经的守将舍将军身故后,平衡被打破了,而新王降生之地偏偏就在花谷,那花谷的将军人选,便显得格外重要。”

孙首莽想起自己接过将印时的儿戏场景,实在没感觉出哪方面体现出大长老的郑重,不由地问道:“既然是如此重要的职缺,为何会落在我的身上?我与大长老您非亲非故,别说故旧,对您来说,我完全是来历不明……”

白通露出苦笑:“不是我选了你,是林海山国的道统庇佑选了你!”

白通说着翻手将一物置于木桌上,那是一方纯白无瑕的玉印,印文为“大长老印”,白通望着自己的印信,徐徐道:“三方长老印,十二方将印,是老大王离开前留下的,印体水火不侵、刀斧难伤,受冥冥中的道脉气机影响,都是自行认主的宝物。与你当面时,花谷将印便有所感,我心知山国道脉选了你,便顺水推舟给了你将印,至于往后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小事……却万万没能想到。”

孙首莽露出讶异的神色,问道:“大长老若不顺水推舟,会怎的?”

白通将自己的长老印捏在指尖,笑道:“不怎的,只是花谷将军之位继续空悬罢了。”

孙首莽点头说:“为什么说那位舍将军身死后,平衡被打破了?原来舍将军死了,牛头庄和部分花谷百姓却都认为舍将军失踪了,这里面不会也有说道吧?”

白通收回自己的印信,重新给自己和孙首莽添茶,举杯轻抿后说:“舍将军是身故了,亡于何处?亡于何故?我一概不知。他是最后一位老大王亲自任命的将军,修为境界与我们三位长老不相伯仲,哪怕有人害他,也不该死得如此悄无声息!若不是这枚将印突兀现于我的面前,我也会以为他远游未归吧?至于平衡,是老大王也未想明白的难事,他想留给继任者去决断……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

大长老将茶放下,说:“虽然诸国内人、妖皆有且相处融洽,但人与妖是不同的。花鸟虫鱼、禽兽木石开智皆为妖,而妖必然适宜修炼,能否行得高远,靠资质、看运道。人却并非如此,虽然妖的资质也分好坏,但远远没有人这般天差地别,修行势必得吐纳灵力、入定参悟,资质差的人,寿元只有这么多,冥思苦修得来的长寿,也不过堪堪抵过花在修行上的时日。为何会如此呢?因为每一个国都是源远流长的道脉,但这道却只庇佑妖,你可知山国国境因何划分?国与国之间的飞地,为何鲜有精怪开智?因其身处道外啊……”

孙首莽是头一次听这番见解,只觉得多有不明白之处,问道:“您是说山国内的道统庇佑只对妖修生效,人修吃不到红利?”

白通点头说道:“不错,你可知自古以来,山海百国中的执牛耳者皆是妖修?因为哪怕是同样境界,有道脉庇佑的妖修,真刀实战的比斗中,其实力也高过人修不止一筹。”

孙首莽咂咂嘴巴:“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啊?”

“公平?天下间未开智的生灵何其多,成不了妖,浑浑噩噩的生、糊里糊涂的死,谁可怜它们的不公呢?圈里禽畜、田间禾苗、盘中鱼鲜,谁定了它们不可成妖、不得修行?”白通依旧是心平气和,全然是在叙述一件本该如此的事情。

孙首莽听在耳中,心里却不是滋味,可这份难以言说的感觉触之即走,滑入识海不见了踪影,他只能喃喃念叨:“是啊,与其他生灵相比,人生来就要幸运太多了……呃,这个和山国的平衡有什么关系?”

白通笑着抚须,说道:“自然是有关系的,你可知那周国?知道呀,是啊,再孤陋寡闻的,也该听过那周国近几百年来的盛气凌人,周遭山海诸国稍有拂逆就发兵征讨,真是周王狂妄好战、穷兵黩武?不是啊,周王是在夺诸王的道、取诸国气运,而失去庇佑归化于周的土地,人族开枝散叶分薄灵力,开智的妖会越来越少,寻常人修的大道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法在修行上高歌猛进,反而于生活中少了颇多岁月,久而久之,便绝了修行的念想。那些可以继续长生久视的,只能是如周国境内那些占据灵脉的门派、豪阀,其他芸芸众生最终都会沦为断了前路的凡俗,如蝼蚁般匍匐在地做那抗拒不了命运的奴仆。”

孙首莽咋舌,问道:“山海诸国就这般任由周国宰割?!那些断了仙途的凡夫们也不曾反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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