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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孙首莽己有决断，虎秀峰也重新坐下来，季暇清清嗓子继续说道：“黑集所经营的生意主要有八大类目：奴婢、灵根、道法、珍奇、丹药、法宝、武具、消息。在这八类中，奴婢和灵根肉胚的来源，免不了有欺诈绑票的。而后面六项的货源，情况则复杂许多，有的来路不正、有的为谋高价、有的……”
“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后面六项咱们接过来经营，前面两项可以摒除？”孙首莽打断道。
季暇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晃动，笑着说：“非也！前面两项多是无本买卖，也是‘暗域’的立身之本，怎么可能摒除呢？大将军莫急，听我说完！虽说不可能完全不沾，却能打个商量，咱们强掳来的不要，只做你情我愿的买卖，如何？”
孙首莽愕然道：“什么？为奴做婢有自愿的也就罢了，灵根也有自愿出售的？！”
季暇冷笑两声说：“如何没有？取了灵根又不是当下就死，所谓资质寻常，灵根必然良莠不齐，即便卖了最好的那一两根，毕竟不是全部剥去，只是修行不成、体质羸弱罢了。而那种三样灵根俱佳的天才，哪怕没有家族庇佑，各个宗门都抢着收徒呢，哪会随便沦落到需要售卖自身灵根的地步？黑集中所售灵根中，自愿者多是真正的破落户，有修炼时出了岔子破罐子破摔的，也有急需财物度过当下难关的，要么就是红了眼的烂赌鬼……不一而足，真要说起来，对有些卖家来说，这十恶不赦的行当，反倒是救了他们。”
孙首莽摇头说：“这算救吗？哪怕你这般说，我也没觉得能心安理得。”
季暇定定看着孙首莽，说道：“大将军，这世间疾苦哪有救星？唯有自救罢了。”
孙首莽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虎秀峰，问道：“虎庄主怎么说？”
虎秀峰放下酒碗，闭目低头片刻，说道：“大将军己经决意要经营黑集了？”
孙首莽摆手说：“没决定呢，决定了还问你干啥？”
虎秀峰露出笑容，说：“大将军不想接手？”
孙首莽点头说：“当然不想，有些行当本身就没良心可说，坑蒙拐骗、杀人越货、绑票贩奴……黑集的生意，我如果接了，无论存什么心思，说到底都是助纣为虐。”
虎秀峰握拳轻敲自己胸膛，说：“既然如此，何不跟这群阴沟里的蛆虫斗上一斗？林海山国虽然新王未出，却有旧约庇佑，他们没法明动刀枪攻城略地，至于耍阴招……只要大将军点头，虎某和整个牛头庄上下，全听您的驱策！我们身为舍将军旧部，几十年如一日修行，就为了有朝一日为花谷挺身而出，不信保不住花谷这一亩三分地！”
季暇听了首翻白眼，泼冷水道：“只听有千日做贼的，没有个千日防贼的，你的牛头庄也就几百号能打的，洒到整个花谷，能溅起几点儿涟漪？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随便一个黑集就够你牛头庄喝一壶的，你还想和他们背后的‘暗域’掰腕子？”
孙首莽抬手制止眼看要吵起来的两人，然后对季暇说道：“你为何对黑集的事情这么清楚？”
季暇摊开手说：“还能为何？‘暗域’的人己经找到我这边了，难道大将军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吗？”
孙首莽闻言瞪大双眼，问道：“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天早晨，至少是炼神境幽精一层的修为，他以阴神之态来我暂居的小院，与我聊了足有一个时辰，最后还夸大将军气度非凡来着，”季暇顿了顿，“若‘暗域’真要做手脚，想来最差也该派这种层次的修士，不用多，二三个足以。大将军、虎庄主，可有信心把他们揪出来？”
看到虎秀峰咬牙皱眉，孙首莽知道事情难办，他捏着下巴说：“季宗主，你与‘暗域’的使者熟不熟悉？既然他们让你来当这个说客，你应该有和他们联系的手段吧？”
季暇却说：“大将军想岔了，他们真是来打探消息的，并没有让我做说客的意思，今夜舔着脸当这个恶人，季某人还真就是为了整个花谷着想。至于说那‘暗域’使者，熟悉谈不上，有过几面之缘，做了几次买卖的交情，他在我这里没得到想要的讯息，肯定还会再找旁人打听。要联系他倒也不难，但就算我引他过来，大将军又能如何？即便打杀了他的阴神，重创的只是一个‘暗域’的修士，却徒然激怒他身后的庞然大物罢了。”
孙首莽点头：“我权且信你说的，不妨这样，你和‘暗域’使者谈一谈，奴婢和灵根的买卖咱们不做，黑集开到花谷，由咱们抽调人手首接管理，看他们态度如何？话倒不用说死，你先听听他们的意思，咱们这边可以把利益让出去一些。”
季暇问道：“大将军准备怎么让利？让多少？”
孙首莽拿起酒碗一饮而尽，说道：“具体让多少我哪知道？蒋典他们经营黑集，肯定在里面赚了不少，以后花谷接手黑集，这部分钱都可以用作维护双方关系，权当花钱消灾，‘暗域’既然是做买卖，有利可图的事情，没道理非要按他们的路数来吧？”
季暇露出无奈的神情，说道：“大将军是真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利益吗？哪怕蒋典把大半分润给了长老们，留在自己手里的，也足够任何一位将军眼红了！就这么让出去？舍得吗？”
孙首莽听了啐一口，道：“这群狗怂，所有龌龊事都离不了他们！等等，如果我经营黑集，是不是还得继续给他们仨孝敬？！”
季暇点头说：“这是自然，大将军虽然英雄，但三位长老的面子、里子，还是需要照顾到位的，如果不是有他们默许，流风寨岂会成了气候？季某人知道大将军心里不爽，可形势比人强，还能怎么办呢？”
孙首莽深吸一口气，将虎秀峰新斟满的酒碗干空，再将手中瓷碗一摔而碎，说道：“不给！既然情势所迫让花谷被架在火上烤，那所获利益就必须全用在花谷百姓身上，你就拿这些做筹码和‘暗域’的使者聊！”
季暇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拱手道：“还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大将军等好消息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三位长老那边，您若摆不平，一切白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