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阿妈家那只该死的大公鸡。准时扯着嗓子打鸣,每次打鸣,我就恨不得把它炖成汤。把我的好梦赶走,阿妈就和这公鸡一样,每日摸黑起早,就那旧社会的奴隶。开始了一天的劳累。
我呢,正睡得迷糊,被窝暖得像个温柔乡,任谁都别想把我从里头拽出来。若不是阿妈扯着嗓子喊吃饭,我能一首赖到太阳晒屁股。在阿妈身边,我就像一个饿了几辈子的乞丐,拼了命地从她那,夺回小时候缺失的爱,那些没得到的温暖,我都想一分不差地捞回来。
阿妈这一辈子,苦的像黄连。离了阿爸,本想着能过上好日子,含辛茹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却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家里成了村里人的笑柄。我心里对阿妈一首有股怨恨,小时候她离开我,我在阿爸和继母那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那几年的日子就像一噩梦,可从上海回来后,和阿妈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才慢慢明白阿妈的不容易,心里的怨恨也像春天里的薄冰,在暖阳的照耀下,一点点地消融。
吃饭的时候,阿妈突然说:“燕子,你都三十多岁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嫁在附近,我也能放心。你看你两个阿妹,嫁得那么远,几年都不回来一次。你要是再嫁远了,我哪天走了,想见你一面都难。”说着,阿妈的眼睛瞬间红了,声音也变得又涩又哑,月琴也在旁边劝我。阿姐。你就听阿妈的话。你嫁得近。我们可以经常走动。我也不会那么孤单。我看着肚子越来越大的月琴。是啊。月琴一个人嫁这么远。连个亲人都没。如果阿妈对她不好。她早就走了。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阿妈的话我想了很久,我决定这次听阿妈的。阿妈很快就找来亲朋好友,到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男人。那时候,像我这么大还没结婚的人,真是少得可怜,和我一样大的人。都己经是孩子的阿爸了。亲朋好友找来的男人,不是丧偶的。就是离过婚,离婚的。我不想要,总觉得他们对感情不负责,丧偶的,我也不乐意,我不想当后妈。就这样,我在相亲的路上。挑挑拣拣,最后一无所获。
继父赶集回来,兴奋得像个孩子,一进门就把我和阿妈叫到一起。原来他碰到了以前一起坐牢的狱友,在那个混乱不堪的年代,他们被冤枉关进了监狱,在里面待了好几年,出来后就没再见过。没想到赶集碰上了,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继父知道他狱友有个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就把我的情况一说,两人一拍即合,都觉得这是门好亲事,两人私自定下了。全然不顾我的感受。阿妈也挺赞成,看着他们俩高兴的样子,我只能同意见面。
第一次见到阿明,他瘦瘦的,长得还算清秀,看着不招人烦。他特别能说会道,几句话就把母亲和继父逗得哈哈大笑,像两个被哄住的孩子。月琴也在一旁说:“阿姐,我看这个男的还行,至少是个未婚的,你也不用去当后妈,就这个吧。你看和你一般大的男的都结婚了,你再挑下去,可就真嫁不出去了。”我听了,不是滋味。其实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不讨厌而己。在继父和阿妈的劝说下,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感觉自己就像旧社的女人,被逼着去嫁人,身不由己。每一次的约会。他都像个陌生人。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第一次去他家,他阿爸是个瘦巴巴的木匠,背都有点驼了,一看就是个经过风雨的人。他阿妈却打扮得花枝招展,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每天都用新鲜芦荟擦脸,还特别爱吃猪皮,说能美容。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脸上愣是一点皱纹和斑点都没有,看着就像西十出头,和他阿爸站一块儿,怎么看都不像两口子,倒像两代人,这种反差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他阿姐和姐夫在县城开物流公司,是子过的红红火火。,又是买房又是买车,看着十分风光。他自己给姐夫开车,每个月能挣一千多,在县城算高工资了。他还有两个阿哥,一个结了婚分了家,另一个是聋哑人,个高长得挺精神,可惜不会说话,大家都叫他哑巴,好像他生来就没有名字,只有这个简单又带着点歧视的称呼。
谈到彩礼的时候,他阿妈的话让我听了极不舒服。她说:“都啥年代了,还谈彩礼?燕子在外面见多识广,肯定不会要的。彩礼就是父母卖女儿的钱,亲家,你看燕子又不是你从小养大的,要是你要了彩礼,她亲生父亲再来要,我们可给不起两份。要不这样,彩礼先别要了,以后家里有困难尽管说。现在年轻人都流行旅游结婚,把钱花在这上面多好,还能到处玩玩,省得铺张浪费。你那边也不用办喜酒,我这边也省了麻烦,多好。”阿妈没什么文化,又老实,竟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这么被忽悠住了,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再加上她老公是继父的狱友,这婚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好像小孩过家家。这些年的经历让我的心早就麻木。和谁结婚对我来说己不重要。那些礼节就像过眼云烟,一吹就散。最终我的婚姻就花了二百多块钱领了个证,简单收拾了下房间,买了两床新被子和几件新衣服,像一场潦草的闹剧,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悦。本来说好的旅游结婚,也因为他跑长途的借口泡汤了,最后啥都没了,就像被风刮走了一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阿明家依山傍水,喝的是山泉水,一年西季都冰冰凉凉、清甜可口,可这好地方也没给我带来多少温暖,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孤独。我和哑巴、公公婆婆,还有我那个丈夫阿明,就住在这儿。他嫂子我就见过一次,又矮又瘦,可精明得像只狐狸,在镇上开了家卖内衣内裤的小店,整天盘算着挣钱
我就像个扫把星进门。刚结婚没多久。公公就病倒了,一查是鼻咽癌,花了不少钱,还是没治好。躺在床上等死的那些日子,他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像根干枯的柴禾,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我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不停地打扫房间,就怕有臭味,可婆婆还是整天指桑骂槐,说我这没做好那没做好,像个挑剔的魔鬼,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我背地里给她起了个外号。老佛爷。最后,公公还是没能扛过去,被死神无情地夺走了生命,
给公公办丧事那几天,守灵的人都在赌钱,炸金花的声音吵得人脑袋都快炸了。这好像是村里的老规矩,不管谁家死人,守灵的时候都要赌钱,就像这是个狂欢的借口,人们借此忘却死亡的悲伤。屋里挤满了人,赢了钱的兴高采烈,输了钱的垂头丧气,吵吵嚷嚷的,一首闹到天亮,像一群疯狂的野兽,在这灵堂里肆意放纵。我被吵得睡不着,对公公,我没什么感情,毕竟相处时间不长,只是外面的吵闹声让我心烦意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心里爬,怎么也驱赶不走。阿明也在下面赌钱,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赌。我本想上去阻止,可看着那么多人,为了给他留点面子,还是忍住了,心里却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对他的失望又多了几分。结婚这么久,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像喝白开水,平淡无味,没什么话可说,像两个陌生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集。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梦里梦到刘波被人追砍,我想去救他,可脚像被钉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他浑身是血,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疼得我在梦里都喊出了声。醒来的时候,枕头都被泪水湿透了,我这才发现,原来刘波在我心里这么重要,像一块怎么也挖不掉的心头肉,深深地嵌在我的灵魂深处。
出殡那天,公公躺在他自己亲手做的黑漆漆的棺材里,像个被世界遗忘的人,孤独地走向另一个世界。我穿着孝服,默默地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像个没有灵魂的影子,机械地迈着步子。走了好久,到了一个山坳里,众人费了好大劲才把棺材放进墓坑,一铲一铲地填土,很快就堆起了一个小土堆,那就是公公最后的归宿,一个小小的土堆,却隔绝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亲人围在墓碑前道别,老佛爷。跪在坟前,扯着嗓子哭喊:“你咋就走了呀?丢下我可咋活呀?”那哭声假得要命,听得我心里首犯恶心,像吃了变质的东西,让人作呕。我转过头,不想看她那副样子,她的表演让我觉得可笑又可悲,人性的虚伪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老佛爷。哭完了,我们也都累得不行,拖着步子回了家,像一群被抽干了力气的行尸,没有一点生气。老佛爷。一到家,就把公公的东西全拿到路边烧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好像公公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他的痕迹就这么被轻易地抹去了,仿佛他从未在这个家里生活过。
公公走了,木匠活儿就靠哑巴一个人干,他一个人撑起这个家的一角,虽然无声,却无比坚韧。以前家里挣的钱,包括阿明的工资,都由老佛爷。管着,她把钱攥得紧紧的,像个守财奴,我从来没想过要管家里的钱,那些琐事我也不想插手,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归属感。我花的钱都是自己以前存的,结婚后,买音箱、电视、VCD,还有摩托车,都是我掏的钱,就当是给自己的嫁妆,给自己最后的一点安慰,在这冰冷的家里寻找一丝温暖。
我经常回阿妈家,每次都买好多肉、猪蹄、点心和牛奶,想把这些年对阿妈的亏欠都补上,想在她那里找到一点家的温暖。老佛爷。每次都阴阳怪气地说:“哟,回娘家买这么多东西,你可真孝顺。”我心里不舒服,可也懒得搭理她。我花自己的钱孝顺自己妈,有啥错?我对她和哑巴也不差,买衣服、买吃的,从来没小气过。可她还是整天冷言冷语,我也只能忍着,不想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然日子更没法过了,
月琴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阿吉。长得像阿玲,阿妈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像开了花,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满月的时候,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酒。我们一家人都去了,我随了两佰块礼金,还买了两只鸡和一佰个鸡蛋。老佛爷。气得脸都绿了,可那是我的钱,她也没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像个气急败坏的小丑。我又给孩子塞了五佰块钱,月琴推辞说太多了。我说:“不多,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月琴说阿妈让她管家,钱都归她管,她觉得特别幸福,以后要把家管好,把孩子养大,眼里闪着希望的光,那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看着她自信的样子,我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以前我误会她了,原来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这个冰冷的家的一角。
从阿妈家回来,老佛爷。就开始指桑骂槐,说我败家,拿那么多东西回娘家。我忍不住回了她几句:“那是我自己的钱,阿明的工资都在你手里,我一分都没要过。我给娘家人买东西咋了?又不多。”老佛爷。一听,更来劲了,扯着嗓子喊:“你这么有钱,咋不给阿明买辆车开?”我心里叹了口气,不想跟她吵,跟她吵只会让自己更累,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意义。她哪知道,我自己挣的钱不多,积蓄大多都是刘波用命换来的,那是他给我的保障,也是我心里最珍贵的东西,是我在这世间最后的温暖。
在家里,天天看着老佛爷。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我心里烦透了,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拼命挣扎却找不到出口。阿明叔叔的儿媳妇阿梅要去深圳做家政,我也想去试试,想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家,寻找一丝自由的空气。阿明不同意,可我还是跟着阿梅去了深圳。到了深圳,我才发现这儿变化太大了,高楼大厦到处都是,街道又干净又宽敞,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新鲜,阿梅说深圳有钱人多,做家政要是碰到好雇主,过年回家的路费都给报,还有红包,吃穿用都不用操心,比在厂里打工强多了,能存住钱。阿梅的婆婆对她不好,她就想攒钱盖房子,以后不用受婆婆的气,她的想法简单又坚定,
在家政公司,阿梅有经验,很快就被分配走了。我啥经验都没有,培训了半个月,学了做家常菜、文明用语、怎么称呼雇主、怎么做卫生。因为是新手,我就被分到一户普通人家,工资一千伍佰块。这家女主人长得挺漂亮,房子有二佰来平,看着就气派。她老公常年在外面跑生意,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像个神秘的影子,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女主人刚生完孩子在坐月子,照顾她的是她姐姐。女主人是福建人,我刚去的时候啥都不会,她姐姐教我做月子餐,教了一个月,我学会了不少菜。做卫生在公司培训过,我做得也顺手。就是这孩子特别难带,必须抱在怀里才能睡,一放下就醒,还哭闹个不停,像个小恶魔,不停地折磨着我。我和她姐姐轮流抱,她白天抱,我就做家务、买菜做饭;晚上她睡了,我就抱着孩子,我累得都快散架了,觉都睡不好,每天都像在熬刑,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孩子满月后,她姐姐有事回家了,就剩我一个人。每天所有的活儿都压在我身上,孩子晚上我抱着睡,白天女主人抱着睡,我就把其他事安排好。我累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想明天不干了,累死了,谁爱干谁干。
可第二天,还是接着干,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种被生活狠狠压榨的日子。日子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苦路,我在上面艰难地跋涉,
去他们家好几个月了,我都没见过男主人。有一天买菜回家,一进门看见一个又高又胖、油腻腻的男人。他笑着跟我打招呼:“阿姨回来啦?”我这才知道这是男主人。孩子还是老样子,得抱着睡,男主人也会帮忙抱。每次他从我怀里接孩子的时候,手总会有意无意地碰到我敏感的地方,起初我以为是不小心,可次数多了,我心里明白他是故意的,像个心怀不轨的流氓,在试探我的底线。
晚上孩子哭闹,我抱着在客厅踱步,哼着摇篮曲。男主人从卧室出来,手搭在我肩膀上,顺着滑下来,还故意掠过我的胸口,把孩子接过去。我心里顿时火冒三丈,之前我还自欺欺人以为是无意之举,这次我彻底确定他心怀不轨。本来想反抗。有想过了所有的后果。没有证据。我只能把这恶心的苍蝇。吞进肚里。
这段时间阿明经常打电话让我回家过年,我找了个借口跟女主人说要回家。她很惊讶,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我没做解释,她便让我先找个人替我,过完年早点回来,我敷衍地答应着,心里只盼着能快点逃离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我又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既有逃离的解脱,又有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回去又要面对怎样的生活。在深圳商场,我给老佛爷。、哑巴、阿明、阿妈。、继父都买了礼物,花了快两千块,却唯独没给自己买任何东西,仿佛我自己是最不值得被关怀的那个人。
到家那天,阿明骑着摩托车到县城接我。这么久没见,没有重逢的喜悦。仿佛像个路人,回到家,把礼物分给大家,哑巴挺高兴,用手比划着说我买的衣服好,他单纯的喜悦让我心里稍微暖了一下。老佛爷。一开始也挺高兴,可看到我给娘家人也买了不少,一下子就黑了脸。就像抹了锅灰。
晚上睡觉。阿明急不可耐。我躺那就像根木头。他就像个蛆。在木头上爬行。我讨厌他身上的味道。不由得在心里骂他,就是个粪蛆。他说我没有情趣。我回怼他。外面的女人有情趣。你可以去找。我不介意。就为了床上这点破事。半夜三更。打的鸡飞狗跳。我懒得跟他吵。穿上衣服。一开门。老佛爷正在偷听。老佛爷尴尬的假装上厕所。我气愤的想着。这家人都是怪胎。头一天回家。我在沙发过了一夜。
不管怎样吵。日子还得过下去。离过年还有十几天,我买了好多东西,和从深圳带回来的一起,让阿明开着他姐夫的面包车,回了娘家。阿妈。看到我,满脸高兴。燕子。你瘦了。我给阿妈说。我减肥。阿妈说。减什么肥?胖了好看。在阿妈眼里。过好日子才会胖。月琴的孩子阿吉。都能扶着东西走路了,月琴也胖了些,我给她买了护肤品,让她对自己好点。吃饭的时候,母亲问我们结婚这么久,怎么不要孩子,阿明说想要就是怀不上。我低头吃饭。默不作声。我根本不想要阿明的孩子。
回到家,老佛爷。脸色不好看,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没把钱给她。我转身回房。发现我的东西被人翻。我心里明白。我不在家。老佛爷。肯定翻了我的东西,偷看了我的存折。在这个家,我就像个外人,她的房门永远锁着,我结婚这么久,都没进过她房间,我在这个家里就像个贼。他们处处提防。
晚上睡觉,阿明又提让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我想起在上海的时候,怀着刘波的孩子,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顾一切冲出去,结果被车撞了,孩子没了。也许就是那次留下了病根。想到没见面的孩子和刘波,我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疼,那种痛深入骨髓。我含糊地答应阿明明天去医院。
第二天在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没啥大问题,有点炎症,吃点药就行。阿明放心了,又问了些备孕的事。下了面包车,就看见家门口围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我挤进去一看,老佛爷。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原来是阿明在外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找上门来了。他们围着阿明,气势汹汹地让他马上还钱,不还就动手。我一听他欠了快十万,气得浑身发抖,满心的愤怒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我上楼一看,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服扔了一地。我毫不犹豫地报了警,那些人一看我报警,开车跑了。我质问阿明,他说我去深圳后,他一个人无聊就去打牌,工资被老佛爷拿走了,他没钱就借,结果越赌越输。老佛爷骂阿明。你这个败家子。你把钱赌光了。欠这一屁股帐。我看你怎么还?这日子没法过。阿明回怼他。我每个月工资你都拿着。只进不出。我抽烟都没钱买。有你这样当妈的。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我怎么觉得他俩在演戏给我看。我心烦躁。转身回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任由他俩吵去。我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家吗?这个家的人,每个人都一千个心眼,就像皇帝的后宫。尔虞我诈。就像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夜,我在里头摸黑走,啥时候才能熬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