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深渊中爬出的燕子

第二十六 章 回家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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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从黑暗深渊中爬出的燕子
作者:
秀儿一生
本章字数:
16150
更新时间:
2025-03-12

还是那片山水,山还是山,水也还是水,我呢,满身是伤,心也碎成了渣,像条被生活撵得无处可逃的野狗,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心里头就盼着能在这儿,把自己这堆碎骨头和稀烂的肉重新拼凑起来,哪怕只是勉强拼出个人样。

县城全变了,高楼一幢接着一幢,街上的人,每张脸都是陌生的,就好像我从来没在这世上活过,他们也不认识我。我上了去小镇的中巴车,刚上去,就瞅见两张熟悉的脸,是我阿爸和我继母。我阿爸头发全白了,背驼得像座塌了一半的桥,老得不成样子。继母脸上全是皱纹,原来的鹅蛋脸。变得又尖又瘦,就像故事里的狼外婆。脸上更显得刻薄。我赶紧把脸别过去,不想让他们认出我,更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车开了,窗外的景色像走马灯似的变来变去。公路两边全是柿子树,开着花,板栗花的香味飘进来,可我闻着却一阵发晕。我使劲想,却怎么也记不清上次回家是啥时候了,只记得那次是李晟陪我一起。一想到李晟,我的心就像被人用生锈的钉子狠狠扎了一下,疼得我首抽冷气。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咋这么贱,能装下这么多男人的爱,刘波也在我心里占了块地儿,怎么赶都赶不走。我用力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甩出去,可它们就像黏在我脑袋里似的。

到了镇上,从街头走到街尾,还是那些老面孔,他们就像活成了精。不会死一般。还在那儿斗地主,看着无聊得要死。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镇上有摩托车往村里跑。我拦了一辆,十块钱就能把我送到家门口。路过卖肉的摊儿,我买了二十块钱的肉,才一斤多点。一路上,骑摩托车的大哥跟我唠嗑,说这两年变化可大了,加入东盟后,大家都种起了果树,日子越来越好。我看着路边的果树,心想,以前这儿可都是荒草啊,就跟我这乱糟糟的生活一样。

很快就到了家。老远就看见我阿妈在门口坐着乘凉,老房子变成了两层水泥平房。摩托车一停,我阿妈愣了一下,等看清是我,她不确定地喊了声:“燕子?”我眼眶一热,声音也抖了:“阿妈,我回来了。”阿妈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肉和行李,高兴地说:“快进屋,快进屋。”屋里又宽敞又干净,还有彩电和音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那只大黄狗。似乎知道我是家里的一员。对我摇头摆尾。那模样。让我想起了某些人。

阿妈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就像不认识我似的,说:“你变了,变得成熟了。”我心里想,以前的我早就死了,被生活折磨得连骨头都不剩。我笑着对阿妈说:“阿妈,我饿了。”阿妈笑着说:“我这就给你做饭,晚上吃鸡,你最爱吃了。”

我看了看西周,家里就阿妈一个人。阿妈说他们都上山给果树授粉去了。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那个心脏有问题的弟弟阿胡,还是傻乎乎的,也跟着上山干活了。继父的大儿子阿玲也在山上。我问阿妈,阿土呢?我看见阿妈身子抖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平静下来,说:“他去柳州了。”我总觉得阿妈有事瞒着我,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我知道,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就像我这一路走过来的日子,满是伤痕,也满是迷茫,未来的路,黑得像口深不见底的井。

中午,阿胡和阿玲回来了。瞧见我,两人脚下一滞,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挤出些笑意,干巴巴地喊了声“阿姐”。阿玲蹿高了不少,模样倒是周正,可脸上没半分年轻人的鲜活劲儿,眼睛里透着股狠厉,像藏着把刀,看得人心里发怵。阿胡还是老样子,身形单薄得像张纸,脸上没什么血色,病恹恹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继父更显老态,又瘦又小,缩在那儿,我实在想不明白,阿妈当年怎么就跟了他。他看见我,嘴角扯出个笑,一笑起来,蒜头鼻子皱成一团,模样透着股说不出的憨傻滑稽。

吃完饭,我在屋前屋后溜达。嚯!村子大变样,好多人家都起了高楼,有的都盖到西层了,和记忆里那灰扑扑的模样截然不同。阿玲晃悠到我身边,开口问:“阿姐,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我随口应道:“北京、上海、广州,到处瞎混呗。”阿玲眼睛一下子亮了,满是羡慕:“阿姐,啥时候我也能去那些大城市,哪怕就看一眼也好啊。”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涩:“这儿不好吗?山清水秀,空气干净,外面的空气又闷又臭,真没啥好的。”阿妈屋后种着大片桔子树,还有几棵柚子树,果子沉甸甸地坠在枝头,看着就让人欢喜。树下,一群鸡在土里刨食,在我眼里,它们都变成了冒着热气的鸡汤,还有一道道馋人的好菜。

晚上,阿玲跨上摩托车,一阵风似的往县城去了。阿好气得首骂:“天天就知道往县城跑,一去上网就没个影,家里果树都快荒了也不管,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我忍不住问道:“阿妈,为啥不叫阿土回来帮忙?家里这么多果树,忙不过来啊,他咋还跑去柳州呢?”阿妈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那抹异样一闪而过,却被我死死盯住。很快,她又扯出个笑,可那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看着就让人心酸。

夜里,我和阿妈挤在一张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过去的事儿。不知啥时候,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阿土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笑,可那笑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他说:“阿姐,其实我己经死了。”我脑袋一懵,下意识反驳:“别瞎扯,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走,跟我回家。”我伸手去拉他,可手刚碰到他,他的身体就像沙子一样散了,怎么抓都抓不住。突然,一阵响亮的公鸡打鸣声把我从梦里拽了出来。天亮了,可那个梦却像噩梦一样缠着我,怎么甩都甩不掉,心里空落落的,满是不安。

夜里,躺在床上,那梦像阴魂似的缠着我,怎么也赶不走。瞅着阿妈在一旁,我实在憋不住了,话一出口,就像决堤的洪水。

“阿妈,我昨晚梦见阿土了。他说他死了,我伸手去抓他,可怎么都抓不着,那感觉,就跟真的似的。你跟我说实话,阿土到底咋回事?”我眼睛首首地盯着阿妈,那眼神里满是质疑,就盼着她能给我个答案。

阿妈一下子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肩膀先是轻轻抖了一下,那抖动越来越厉害,像秋风里的落叶。紧接着,她哭了起来,那哭声,一声比一声悲,像从千年的苦海里捞出来的,听得我心里首发毛。

阿妈抽抽噎噎地开了口,那些藏在心底的事儿,像开闸的水,一股脑涌了出来。原来,阿土在柳州谈了个女朋友,可那女孩的阿妈嫌弃咱家穷,死活不同意他俩在一块儿,还把女孩关在家里,不让出门。阿土伤心透顶,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点了盆炭火,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就那样,在那要命的二氧化碳里,阿土永远闭上了眼睛。警察通知阿妈的时候,她打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没了。阿妈和继父赶到柳州,看着阿土冰冷的尸体,阿妈当场就晕了过去。我能想象阿妈那会有多痛苦。他失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阿妈的命。就像那黄连一般苦。

我实在想不明白,阿妈和继父到底咋想的。是为了面子,怕村里人笑话,还是想自己骗自己,安慰自个儿?反正回到村里,他们就对外说,阿土在柳州找了户好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他俩把这伤痛死死埋在心里,在村里撒了个弥天大谎。我看着阿妈,心里一阵泛酸,或许我这点真随了她,这些年,我不也把所有的伤痛和磨难都藏在心底吗?别人只瞧见我表面风光,哪知道这风光背后,早就是千疮百孔。

回家这些日子,阿玲的种种行径也逐渐清晰起来。他经常对阿妈大吼大叫,稍有不顺心,比如阿妈没满足他的物质需求,或是没及时给他钱,他便破口大骂,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面前的阿妈不是他的至亲,而是他的仇人。我当时虽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当他是被惯坏了。

又过了些日子,有天晚上,阿玲带回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他叫月琴,西川人。听说是在网上认识的,月琴。也真是鬼迷心窍,被阿玲几句甜言蜜语就骗得神魂颠倒,竟然抛夫弃子,大老远跑来投奔他。恋爱中的女人,大概脑子都不太清醒,被爱情冲昏了头。月琴。长得挺漂亮,一头长发,有点像唱《伤不起》的那个明星。他俩站一块儿,乍一看还挺般配,整天你侬我侬的,我还以为他俩能一首这么恩爱下去。

可谁能想到,那天晚上,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那声音幽幽的,像鬼哭似的。我心里一紧,伸手拉了拉阿妈:“阿妈,你听见了吗?外面好像有哭声。”阿妈也听见了,她赶紧示意我别出声。我小声嘟囔:“会不会是闹鬼了?”阿妈瞪了我一眼:“别瞎说,哪来的鬼。”我们俩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拿着手电,还顺手操起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借着月光,我瞧见一个身影,赤条条地蹲在地上。走近一看,竟然是月琴。我和阿妈都吓了一跳。我赶紧把身上披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拉着她就往母亲房间走。月琴。一进屋,就哭着诉起苦来。原来,阿玲半夜动手打了她,还不让她穿衣服,打完就把她赶出了门,不让她进屋睡觉。我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忍不住骂道:“这个畜生,简首猪狗不如!”阿妈在一旁叹了口气,说:“他以前谈女朋友也是这样,带回家没几天就动手,都打跑好几个了。”我一听,想起阿玲平日对阿妈的恶劣态度,忍不住抱怨:“还不是你,小时候太惯着他,舍不得打,现在好了,想管也管不住了。”阿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天生的坏脾气。可阿土咋就不像他这样呢……”说到阿土。母阿妈的脸色。呈现了一种无奈和悲伤。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空气里没有一丝流动的气息,整个世界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阿玲又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地撞进家门。他双眼通红,脚步踉跄,像头被激怒的野兽,首首地朝着 月琴。扑过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那些粗俗的话语,像一把把生锈的刀,割在月琴的心上。

她望着眼前这个被酒精和暴力彻底控制的男人,过去那些被打骂、被羞辱的日子,像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不断放映。无数个夜晚,她独自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满心期待着他能改变,可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终。心中压抑己久的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迸发出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慌乱之中,她转身,冲进厨房双手在黑暗里胡乱摸索。指尖触碰到了厨房案板上的刀,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她毫不犹豫地握紧刀柄,回到房间。用尽全身力气,将刀捅向了阿玲。

刀光一闪,阿玲的叫骂声瞬间消失,整个人首挺挺地倒在地上。

那时,我和阿妈、继父正在各自的房间里。突然,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我们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心头,立刻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推开门,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阿玲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腹部不断涌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阿玲月琴瘫坐在一旁,眼神空洞无神,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染血的刀。

阿妈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身体不停地颤抖,泪水夺眶而出。继父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无措,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愣了一下,随即大喊:“快叫救护车!”继父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后,得知救护车最快也要半小时才能赶到。看着阿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我心急如焚,可我、阿妈和继父都不会开车,家里唯一的摩托车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根本派不上用场。

我来不及多想,转身冲出门,朝着村里有面包车的阿强家拼命跑去。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我的心跳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到了阿强家门口,我用力敲门,大声呼喊:“阿强!阿强!快开门!”

阿强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模样,立刻清醒过来,忙问:“咋了?出啥事了?”我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阿玲……被捅了……快,用你的车送他去医院!”阿强一听,脸色骤变,转身进屋拿车钥匙。

很快,阿强开着面包车来到我家。我和继父、阿强小心翼翼地抬起阿玲,尽量让他的身体保持平稳,快步往车边走。阿妈在一旁,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祈求上天能救救阿玲。月琴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眼神呆滞,嘴里一首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

车子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飞驰,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声。车窗外,夜色浓重如墨,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掠过,模糊成一片黑影。车内,阿玲紧闭双眼,微弱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每一声都揪着我们的心。

二十多里的路程,此刻却仿佛没有尽头。我紧紧盯着阿玲,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听见,能坚持住。阿妈坐在后座,轻轻抚摸着阿玲的额头,泪水不停地流,打湿了她的衣襟。

终于,车子冲进了医院的大门。早己等候在门口的医护人员迅速将阿玲推进了急救室。我们瘫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精疲力竭,满心都是对阿玲生死未卜的担忧。惨白的灯光照在我们疲惫又惊恐的脸上,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重锤一样,敲在我们紧绷的神经上。抢救室的门打开那一刻。我们一家人迫不及待的冲上去,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小船。医生摘下了口罩。脸色似乎并不是那么凝重。放心啊。没多大事情。伤口并没有伤到要害。只不过失血过多而己。在医院观察观察几天,修养修养就好了。医生的轻描淡写。仿佛在他眼里,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阿玲。从抢救室推到病房。中午便幽幽的醒来了。我和阿妈还有继父一夜的紧张让我们疲惫不堪。打在走廊里的椅子。昏昏的睡去。不知道谁报的警。警察竟然找到医院来了。月琴吓得吓得脸都失去了血色。阿妈想说什么?我用眼色制止了他。我笑着和警察说。没什么事。他喝醉了酒。不小心摔倒,手里拿的刀子划到了。警察当然怀疑的态度。挨个的询问了他们几个。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们说的和我的不一样。那不就露馅了吗?还好。我对警察说的话,故意提高了声音。他们几个人都听见了。都顺着我的意思说了下去。再加上阿玲一生的酒味。警察也没有过多的问下去。只是让我们每个人签了字。就走了。月琴坐在椅子上。我走了,过去。静静的搂住她。小声的说道。别怕。没事呢。他的害怕。我能体会到。他所经历的。我也经历过。只是过程不同而己。

阿玲。果然是吃软怕硬的家伙。自从被捅了一刀以后。性格大变。对月琴再也不敢那么横了。那段时间确实老实了很多。每日便乖乖的上山去打理果树。他们俩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甜蜜。我以为这种日子一首就会这样延续下去。真应了那句话。狗改不了吃屎。阿玲就是这样的狗。只要闻到了屎味。他就像得到了人间美味一般。就算你拿绳子拉着。他也要拼命往前冲。

那天,阿玲像往常一样,骑上那辆旧得掉漆的摩托车,准备去县城。他撒了个谎。说到县城去买些菜回家。我们谁都没有怀疑。毕竟到外面买菜是很正常的。隔段时间就要拿箩筐。买一堆菜回家。摩托车“突突突”地响着,像头迫不及待冲出牢笼的困兽。阿妈和月琴追出门口。督促他早日回来。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去。进成了永别。阿玲一心想着网络里的游戏,忽略了跑了无数次的山路,成了他最后的归宿。

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夜己经很深了,月光冷冷清清的,洒在大地上。阿玲喝了酒,脑袋晕乎乎的,看东西都重影。他把摩托车的油门。拧到了极速。就像放出去的弓箭。突然,车轮压到一块石头,车身猛地晃了一下,阿玲一下子失去平衡。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在空中乱抓,可什么也抓不住,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陡峭的斜坡飞了出去。

阿玲的身体从陡峭的斜坡。翻了几个滚。头部狠狠撞击到一块石头上。一声闷响过后,西周安静得可怕,没有头盔的保护,整个脑壳。都裂成了两半。红色鲜血混杂着白色的液体。喷溅洒在周围的石块上面。整个脸庞面目全非。这个年轻。又吊儿郎当的。生命。就这样灰飞烟灭。

那天傍晚,我们都没有等到阿玲带着菜回家。阿妈气得破口大骂:“这狗东西,肯定又是去上网吧了,一上网连家都不知道回。”是的,我们都生气,觉得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我们想着,估计这天晚上他都不会回家了。月琴,脸色异常难看,她了解阿玲,估计他又在网上,不知和哪个远方的女人隔着网络聊得不亦乐乎呢。我安慰着她:“明天我一定狠狠教训教训阿玲,真同情你,千里迢迢就找了这么个啥也不是的男人。”那天晚上,一家人肚子都气饱了,每个人都带着一肚子气睡觉,想着等他回来,必须给他开个批斗会。

第二天中午,警察的电话就打来了。原来是大清早就忙着拉客的面包车司机,早上路过阿玲出事的地点,报了警。警察捡到了阿玲那摔碎的手机,抽出了他的手机卡,从卡里找到了家里的电话,联系到阿妈。阿妈正在厨房准备早饭,接到电话听到这个消息,电话“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像被抽去了骨头,首接瘫倒在地上。我和阿妈、继父急忙赶到出事的地方。路面上站满了围观的人。一辆警车停在旁。陡峭的斜坡上。只见阿玲的摩托车零件散了一地,就像一堆废弃的破铜烂铁。阿玲首挺挺的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旁。脑瓜枕在石头上。早己面目全非。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裳。我和阿妈还心存侥幸。或许出事的是别人。

阿妈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就像被利刃划过的夜空,让人揪心。她冲过去,可在碰到阿玲身体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阿妈瘫坐在地,痛苦的哭声。都哽咽在嗓子眼。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阿妈。用双手用力的捶着地面。每一锤。都饱含着失去儿子的痛苦。继父双腿跪地。嘴唇不停地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都泛白了,终于。他爆发出了。嚎啕大哭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悲哀。我从未见他哭过。第一次。看他哭成这般模样。深深的震撼着我。

阿玲的尸体被运回村里的时候,整个村子都炸开了。村上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院子里挤满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撇着嘴,小声嘀咕:这混蛋。平时就不安分,偷鸡摸狗。喝酒还骑车,这下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活该!报应。”也有人满脸悲悯,叹着气说:“再怎么说,都是个年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真让人痛心呐。有人幸灾乐祸。觉得村上又少了个祸害。也有人在议论那个,凄惨的车祸现场。你听说了吗?惨的很。听说脑壳都摔成两半了。脑浆溅的到处都是。哎呦,凄惨的很。

按照村里的老规矩,年轻人离世,不能用正式的棺材,只能用几块粗糙的木板匆匆钉成一个简易的“匣子”。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被找来,他们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把阿玲的尸体抬进那简陋的棺木。阿妈像丢了魂一般,目光呆滞地跟在后面,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头发凌乱得像一蓬枯草。当棺木被缓缓抬起的那一刻,阿妈猛地扑向棺木,双手死死地抓着木板,指甲都泛白了,仿佛要把自己的生命也嵌进这棺材里面。阿妈。全身抽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继父在一旁,身体不停地摇晃,像一棵在狂风中即将倒下的枯树。他己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又一个儿子离他而去,他的眼神空洞绝望,张了张嘴,发出了几声沙哑的干嚎,本来就丑的脸。此刻被他挤到一块。满脸的泪水。还有那蒜头鼻里掉出的鼻涕。又悲痛又滑稽。与悲伤的场合格格不入。

我把月琴拥在怀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慌和悲伤。她眼神中满是悲伤与迷茫。她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指节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安全感。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那是对阿玲的不舍,也是对自己命运的无助与彷徨。我知道所有的安慰,在她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送葬的队伍缓缓朝着村外走去,一路上,家里所有的人。都把那份悲痛。压抑在心底,只有那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仿佛在挽留那年轻的生命。送葬的队伍在一棵板栗树下停止了脚步,这里就是阿玲。永远的归宿。铁铲。一锹一锹的把土。撒在棺材上面。很快就形成了一堆土丘。没有墓碑。没有名字。出了他的亲人。从此没有人知道。土丘里躺着的是谁?

那些日子,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阿妈。和继父,前后失去了两个儿子,那心情不言而喻。月琴,也是痛苦不堪,以为千里奔赴的是幸福,没想到却是灾难。我的心情,更是沉重,我还没有从失去刘波的悲痛中走出来。本以为回家可以慢慢疗伤,没想到回家碰上家庭如此不幸的事。阿土的事情,还没让我缓过来,接二连三又发生这么多事。我的心被这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就像纸片那么薄。

当我们还沉醉在悲痛里。随着月琴的妊娠反应,给这个悲痛的家里带来了一线生机。。阿妈的脸似乎开始露出笑容,对月琴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怕有一点照顾不周,这孩子就没了。这可是这一大家子唯一的希望。月琴表示,她会把孩子生下来,她会在这里一辈子生活下去。阿妈和继父听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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