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香炉悠悠地逸出轻烟,夜苍一只手搭在桌上托着下巴,另一边修长的五指缓缓拿起热茶送到嘴边。
叶佩:“幸好鱼妖的解药你还留着一份,不然千欢这次估计要更多的苦了。”
夜苍放下茶杯,问道:“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这一切发生得太巧,当时林凡晖对桃花糕的事己经起疑,我若是拦着,恐怕他们林令堂会怀疑到我和千欢的头上来。”
叶佩语气有些无奈和疲倦,她的确知道鱼妖在玉水镇的事,但她并不想卷入这件事情当中。
十一年前,晋神——千欢的父亲,曾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不要让千欢与妖族之间有半点联系。
但这世间的变数有很多都来不及抵挡,就如同千欢第一次遇见夜苍一样。
那是千欢刚来到凡界的第一年,也是玉水镇十年来遭遇的最大的一场雪灾,大雪纷飞,积雪将草地遮盖得严严实实,树梢上没有半分翠色。
那时的千欢不过七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什么都好奇。
天界一年西季如春,千欢哪儿有见过雪?别人都在屋里躲着寒气的时候,她总嚷嚷着要出去玩。
那日清晨,天色尚且朦胧,千欢被一阵“沙沙”声吵醒。
她仔细听了听,这声音时快时慢,但都不是很强烈。
没遇见的新鲜玩意儿勾起了她的兴趣。
千欢悄悄推开被子,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去,若是不小心惊动了一旁睡得正香的叶佩,她定然不会让她踏出去一步的。
千欢披了个斗篷,尖尖的风帽将她整个脑袋都包裹住。
听着这声音应该就在附近。
千欢绕着屋子走了半圈就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东西。
那是一只通体长着黑色皮毛的狐狸,乌黑油亮的毛发使他在这雪地里格外刺眼,可更刺眼的是它身下的一摊血迹。
狐狸贴着屋墙趴着,建造屋子的木桩上满是狐狸的抓印,又短、又深、又乱。
它的尾巴似乎是湿了,这会儿己经结成冰条,动弹不得。
见有人来了,那狐狸便不再抓挠木桩,金色的双瞳炯炯有神地盯着眼前的人。
狐狸在千欢面前伸了伸粉红色的舌头,用虚弱的气息发出“咕咕”声,似乎是在讨她怜爱。
这萌样一下便击中了千欢的心,见它如此可爱漂亮,千欢哪里抵挡得住?忙将它抱起带走。
“丢出去。”叶佩严肃地说。
千欢死抱着己经昏了过去的狐狸:“不丢!”
“它都死了,留着也是发臭。”
“没死!还有气儿呢,你摸摸。”千欢将狐狸抱过头顶让叶佩摸摸。
“我不摸。”叶佩双手抱胸,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千欢举累了,又将狐狸抱在怀里,带着哭腔嘟囔道:“我喜欢它,所以它就是我,你想丢掉它就是想丢掉我。”
“歪理!”
“不歪。”
叶佩轻叹一声。
“算了,先吃饭。”
“不吃。”
……
叶佩被千欢这执拗的性子弄得没办法,只得暂时先将这只黑狐狸留下。
她觉得这等野物醒了自然就会跑掉的,到时候可就不怪她了,而这千欢啊也就没得闹了。
可是这只黑狐狸一留就是六个月。
它的腹部受了刀伤,流了不少血,趴着休养的前两个月里,基本是千欢手忙脚乱地糊涂照顾。
好在这小狐狸命硬,也算是挺了过来。
首到第三个月这只狐狸才能重新站起,不过它没走,天天和千欢黏在一起。
她们住在镇外,没有邻居,这狐狸是千欢的第一个玩伴。
叶佩心软了,养着便养着吧,这狐狸不伤人便是好的。
一天,千欢神色慌乱地从外面跑回来,身后没有跟着那只狐狸。
叶佩给她顺了顺气儿,千欢这才清楚地说出一句话:“我的狐狸被人吃掉了!”
叶佩也很惊讶,是谁这般狠心?正想出门看看,门外走进一个少年。
叶佩一眼便认出他那金色的双眸。
他向二人行了长揖礼,随后开口:“我叫夜苍,是狐妖,六月前,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叶佩心里一震,这下真是避无可避了。
夜苍走近,千欢躲在叶佩身后,不想多看他一眼。
夜苍半蹲下,温柔问道:“我是狐狸啊,你不认得我了?”
千欢探出个脑袋,她记得刚刚狐狸还在她身后追着跑,她一回头,狐狸不见了,只有这个男人在,一定是男人把狐狸给吞了了。
她抬头看了眼叶佩想要知道答案,叶佩点点头。
夜苍笑道:“我有两个样子,一个是狐狸,一个是人,我变给你看看。”
夜苍化了狐形,又化为人形。
千欢终于笑了,拍了拍掌:“好玩。”
夜苍站起:“如今家中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我需要回去。”
叶佩没有多问,只是说了一声“请便”。
夜苍摸了摸千欢的脑袋:“我要回家了,以后再来找你玩。”
千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好。”
这便是夜苍与千欢相识的故事,千欢长居玉水镇,后来夜苍也搬来了这里。
夜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千欢终于醒了,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家里。
看来是林凡晖把自己送回来了。
不过她怎么睡着的?她没有任何印象。只觉得现在浑身酸痛,似是睡了许久。
“醒了啊?”
千欢侧头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面前的男人穿着黑锦长衫,白皙如玉的面上眉眼如画,唇色淡红,活脱脱一个男美人样儿,狐族的人形嘛,姿色总不会差的。
“夜苍?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你?”夜苍哼笑道:“祖宗,你中毒了,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