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我走吧。”白大夫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张夫人却不为所动。
一旁站着的莫妈妈也劝道:“姑娘,如今老爷醒来是迟早的事,趁着他们还没找上门来,走吧!”
张夫人依旧坐得端正,没有半分要站起的意思。
“我错了吗?”
张夫人看向莫妈妈,又看向白大夫。他们都不能给她一个答案。
“我没错”
她笃定。
莫妈妈和白大夫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一是因为计划失败,二是为了张夫人。
“这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你现在走了,兴许之后还有机会,你若是留在这,那便什么都没有了,你明白吗?”
白大夫苦口婆心地劝道,他心底己暗下决定,若是张夫人还如此固执,那他便给她一针,强行拖走,今后她怨也好、怪也好,他都受着。
“我不走,那张意要杀要剐随他去,我留在这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张夫人毫不畏惧地说。
三人陷入沉寂,夫人下了决心,白大夫也不知如何劝下去才好,他的手暗暗掏出藏在袖中的针。
“你们俩走吧。”张夫人语气软了下来,又接着道:“走得远些。我给你们的金银细软都收好了吧?够你们过日子了,走吧。”
张夫人站起身来将门打开,她含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尽量让一切没有那么沉重。
“我是看着姑娘长大的,早就看作是我的血肉了。我啊,就待这儿不走了。”莫妈妈泼皮地说道,消去以往那般规矩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是小姐捡回来的,小姐在哪儿我便在哪儿。”白大夫说道,收起手里暗暗捏着的针,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心想,就算死在一起也是另一种活法,只不过是活在那阎王爷身边罢了。
张夫人噙泪,终是没说什么。
日子便这般悄无声息地过了三天,张大人醒了。
雪儿添油加醋地说了很多,张大人只是闭唇听着。尽管人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因为这个真相而变得十分郁怒,但他并没有发作,仿佛无事发生。
听闻张大人能下地行走了,张夫人便去了他房里。
这一面早该是要见的,张大人既然拖着,那她便向前走一步。
那时雪儿正在房里和老爷用膳,见夫人来了,先是一惊,随后又看了看老爷的反应。
张大人瞟了张夫人一眼,泰然自若地喝完勺子里的那最后一口汤,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对着雪儿道:“你先回房。”又对房里伺候的丫鬟说道:“都先退下。”
雪儿虽不愿,可老爷的语气十分威严,容不得半分推脱。
众人一一退下,最后一个丫鬟想将门带上,张夫人却伸手抵着。
“不用关了。”
丫鬟忙低头答了声“是”。
张大人:“要吃点吗?”
“不了,恶心。”
张大人略带嘲讽地呵呵两声,这女人的清高样还真是一如既往。
“没想到我还没死吧?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
“是我大意了。”
张大人作了个让她止住的手势,“哎,夫人,你这么想可不对。”
“大人还是唤我本名吧,这夫人的名号,我可担不动了。”
“好啊,罗祎,照你这么说......”张意的语气渐渐慢了下来,一字一句道:那我可就要休了你了。”
他得意地笑,这一刻,他终于算是站在了罗祎的头上,这种感觉实在是美妙。
“和离。”
张意笑得更深了,“和离?你拿什么和离?我缺官位吗?缺人脉吗?缺银子吗?大小姐,你还能给我什么呢?”
罗祎自嘲地笑笑。
回想当年眼前的张意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她游历到程乡,正巧碰见了他。
她这一路游历因为父亲的提前打点受了颇多照顾,或许是因为张意这地儿太小,被忽略了,所以他待她与平常百姓并无不同。可就是这样的“特殊”才是罗祎所一首追求的自在。
机缘巧合下,她渐渐熟识张意,被他身上身上温文尔雅、一心为民谋福的模样深深打动。
罗祎确信,这样的人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
所谓日久生情,在罗祎的追势下,张意终于被打动了,两人情意绵绵,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家中一再阻挠,罗祎还是执意要嫁。话本上命中注定的男女本就要经历重重磨难才能地久天长。
为了让张意在娘家人面前抬起头,罗祎花钱花关系处处打点,他便顺畅地一路高升。
婚后没两年,张意以有恩为由将雪儿纳入。他许诺这辈子心中真正爱着的人是罗祎,对雪儿只有恩情。
那时罗祎还执迷不悟,觉得张意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后来罗祎怀孕,胎相刚稳,那偏房也来报了老爷说怀了。
尽管因此有些生气,可还是孩子要紧,再怎么说都是张家的血脉。
首到后来罗祎滑了胎,她才真正看清枕边的这个男人。
那日她早上起来便心悸得厉害,招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腹中的孩子在长大,吸了些气血,让夫人多补补肉食,平日到花园走动走动,放松心情,切莫过于气躁心焦。
罗祎送了大夫出门,想了想家中的假山假水实在无趣,便招人套了马车去城外游玩。
那时他们还在南州,正值春分,城外的杏花开得正盛,白花含粉,娇俏可爱,老爷常命人折些回来放着,因为罗祎喜欢。
罗祎命人将马车停在离杏花树群不远处的村子里,刚下来走拐个弯没几步,她便看见了老爷今早坐着出去的马车。
她不会认错,因为早上和老爷出门的马夫就正叼着根草靠在马车上等待。
“你怎么在这?老爷呢?”还未等罗祎开口,莫妈妈便问出了她想问的。
马夫看见夫人,被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把叼着的草吐掉,支支吾吾地说:“夫、夫人好。”
罗祎轻嗯了一声,等着他回莫妈妈的问题,可马夫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莫妈妈不耐烦地再次问道:“我问你老爷呢?”
“老爷......老爷去折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