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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年深冬，西伯利亚寒流裹挟着暴雪席卷申城，整座城市仿佛被封进巨大的冰窖。旧城巷口的青石板结着厚厚的暗冰，风卷着雪粒如钢针般打在残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是这片即将消逝的土地在悲鸣。李大爷裹着打满补丁的军大衣，花白的眉毛和胡须上结满冰霜，他带着二十几个居民，用旧桌椅和木板在巷口筑起最后一道防线。拆迁队的铲车停在百米外，钢铁履带碾过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巨兽磨牙，蓄势待发。
江筱红踩着 Gucci 雪地靴从黑色奔驰车上优雅下车，羊绒大衣的狐狸毛领随着寒风肆意翻动。她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对峙的人群，鲜红的蔻丹指甲在爱马仕包带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都腊月二十八了，" 她对着对讲机冷笑，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这些钉子户还真能熬。"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几个醉醺醺的拆迁队员踹开路障冲了进来，他们身上的酒气混着雪腥味扑面而来。李大爷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推，瘦弱的身躯重重摔在结冰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老人发出一声闷哼，在雪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后脑勺却渗出暗红的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晕开刺目的花。"爸！" 李大爷的儿子嘶吼着冲上前，却被几个壮汉死死按住，挣扎间他的额头撞上了旁边的木桌，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父亲身旁的雪地上。
"住手！" 江筱红踩着积雪小跑过来，在摄像机的红灯亮起时，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她蹲在李大爷身旁，昂贵的羊绒大衣蹭着雪水，声音颤抖："大爷，您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治伤！" 她伸手轻轻握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指尖的钻石戒指在闪光灯下格外刺眼。记者的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照亮她脸上滑落的 "泪水"，却照不亮她眼底的冰冷。
等救护车呼啸着离开，江筱红立刻擦干眼泪，转身对项目经理低语："拖过年前，每拖一天补你三千。" 她的睫毛膏被 "泪水" 晕染，在眼尾拖出诡异的黑影，"这些穷骨头，冻上半个月，看他们还硬气不。" 说罢，她踩着雪地靴转身离去，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积雪覆盖。
三天后，冯来笑顶着风雪来调查。拆迁指挥部里却温暖如春，波斯地毯铺满地面，赤脚踩上去柔软得如同踩在云端。水晶吊灯将墙面照得金碧辉煌，墙上挂着江筱红与各路权贵的合影，每一张照片都像是她权力版图上的勋章。江筱红故意引着他经过挂满合影的荣誉墙，停在那张与王重阳的合照前。"冯秘书，这片区改造可是写进政府工作报告的重点项目。" 她的指尖划过冯来笑的衬衫纽扣，钻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只要您帮着美言几句，华庭公寓的两套回迁房，我早给您留好了。"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冯来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敞开的羊绒大衣领口。这时，助理突然慌张跑来："江总，李大爷的儿子带着人把工地围了！" 江筱红冷笑一声，抓起手机拨通小黑的号码："叫上兄弟们，带家伙。"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晚的菜谱，却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腊月二十九，林小宝的十岁生日宴在半岛酒店顶楼举行。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巨大的生日蛋糕上插着十根蜡烛，奶油裱花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江筱红戴着新定制的钻石手链，笑容优雅地应酬着宾客，不时与权贵们碰杯，笑声清脆悦耳。她没注意到儿子独自缩在角落，用叉子戳着蛋糕上的巧克力装饰，眼神空洞而落寞。
酒过三巡，林新高摇摇晃晃地搂住路过的服务员，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胡话。江筱红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冲过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狠狠甩了丈夫一记耳光。钻石手链与林新高的眼镜框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记住你的车是谁买的，你的表是谁送的！"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宴会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在角落里回荡。
林小宝吓得钻进桌底，生日蛋糕上的烛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看见妈妈的高跟鞋在地毯上不断踱步，听见爸爸狼狈的道歉，还有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崭新的阿玛尼西装裤上，融化了一小片积雪，就像他心中对家庭最后的期待，正在一点点消逝。
深夜，江筱红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飘个不停的雪。整座城市被大雪覆盖，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睡着了。手机突然震动，是项目经理发来的消息：李大爷抢救无效，凌晨一点走了。她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微微颤抖，突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雨夜，自己也是这样站在窗前，看着林新高背着高烧的女儿冲进雨幕。那时的她，心中还有爱，还有希望，而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欲望和冰冷的权力。
浴室里传来林小宝压抑的抽泣声，江筱红握紧了拳头。镜中，她的钻石手链依旧璀璨夺目，可左眼角的细纹里，却藏着怎么也化不掉的疲惫。雪越下越大，将整个申城埋进一片苍茫，仿佛要掩盖所有的罪恶与伤痛。但她知道，有些事，有些罪，永远都不会被雪掩埋，它们会像种子一样，在黑暗中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开出恶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