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小太监慌里慌张跑入司政殿。
粗略扫了一眼,没有长公主的身影。
程忠眉头微蹙,整理奏折的双手一顿,回过头。
“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好不容易小憩一会儿,怎的又闹幺蛾子了?
小太监弓着身行了礼,急切道:“程公公,不好了,陛下冲进内府司,大开杀戒,杀了许多太监侍婢,奴才出来前,己经有十几人死在陛下手中”
陛下从未练剑,奈何手中拿着的鸣吟剑削铁如泥。
随手一剑,非死即伤。
内府司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李公公派奴才来请长公主,再晚一会儿,内府司都要没了”
“长公主在后殿小憩,我这就去请”
程忠一听,还真是天大的事。
不敢耽搁,作势去请人。
“程忠,你将奏折整理好,尽快发还,本宫去去就来”
刚一转身,长公主缓步而来,面上带着一丝困倦。
显然是被小太监声音惊醒的。
宫道上,君凰步伐缓慢悠哉,不像是去阻止,倒像饭后散步消食。
小太监跟在身后,默默祈求陛下杀人的动作慢一些。
照这个速度赶去,一个活口都见不到。
今日之事极其反常,从不舞刀弄剑的陛下竟提着鸣吟剑大开杀戒。
许是被逼急了?精神出现问题了?
另一边,内府司副总管躲在小太监身后,探着头观望。
地上血红一片,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残肢零零散散。
虞庆帝脸上血迹斑斑,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癫狂之色逐渐增多,提着鸣吟剑一步一步朝下一个倒霉蛋走去。
“这么长时间,还没把长公主请来?”
陛下好似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
太监侍婢该跑的跑,该躲的躲,总管都被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杀戮终于停止,长公主卡着点赶到。
只随意扫了一眼,并未开口。
虞庆帝立在尸体中央,手掌抹过血迹,蹭到唇边,冷冷一笑。
“死了,都死了”
“畅快吗?”
不冷不淡的声音入耳,缓缓回头。
咣当——
鸣吟剑掉在地上。
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甚至多了一丝慌乱。
完蛋,杀了这么多人,皇姐会不会...一剑劈了他?
“皇...皇姐...”
在众多惊愕的目光中,君凰张开双臂,扬唇一笑。
君时麟吸了吸鼻子,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甩开繁杂的思绪,踩着尸体飞奔而去,坚定地冲进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双手环住纤细的腰肢,紧紧抱着。
“呜呜呜...皇姐,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胸膛有一团火,催促着他杀掉这些太监侍婢。
君时麟比她高出半头,眼泪血渍染上发丝,落在肩头。
血腥味涌入鼻尖,君凰面不改色。
收拢双臂,手掌轻轻拍打后背,一下又一下...
副总管率领余下的太监侍婢跪在一旁,等候长公主示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就此翻篇,只等将尸体拉去乱葬岗。
耳边抽噎声渐熄,情绪稍加稳定。
君凰轻笑一声,半开玩笑道。
“剑都不会使,还杀人?乱劈乱砍像什么样子,待紫菀回来,让她好好教教你怎么用剑”
君时麟顺势松开双手,后退一步。
“皇姐?你不怪我?”
君凰没有回答,将人揽至身后,对着跪在地上的赵公公开口。
“他们都是谁的人,你很清楚吧!”
副总管赵公公连连点头应是。
刚才忙着躲避,没工夫细看。
等到陛下停手,放眼看去,死的都是伺候过罪人姜氏,以及近身伺候过陛下的宫人。
“内府司掌管帝宫内一应开支,单单司膳一处,一年花费十几万两白银,本宫长居宫外孤陋寡闻,怎不知一枚鸡蛋的银钱高达五两银子?”
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想晚一些整治都不行。
“回禀长公主,宫内采买一事,都是李总管亲自指派,李总管是罪人姜氏的远亲,奴才们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赵公公低着头,只觉脖颈处凉飕飕的,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陛下啊陛下,您怎么就把李公公杀了?
哪怕晚一些也行啊!
这下好了,都要算到他头上了。
“倒是实情,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副总管”
“回长公主,奴才副总管赵德元”
“本宫给你三天的时间清理脏污,做得到,你就是总管,若是做不到...”
君凰停顿片刻,嘴角勾起弧度。
“本宫的手段,你应该知道”
长公主的话仿若是一根救命稻草,赵公公只能死死抓住。
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奴才遵旨”
帝宫今非昔比,有龙云卫把手,想跑是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只有办好长公主交代的事,才能保住小命,还能坐上总管的位置。
脚步声渐远。
赵公公偷瞄一眼,确定两位主子离开,这才起身。
胳膊绕到后背一摸,湿漉漉的触感传至掌心。
“唉~”
叹息一声,招呼众人起身。
小太监弓着身递上拂尘。
“干爹,咱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爹娘把咱卖进宫,难道还指望传宗接代吗?”
赵公公一把夺过拂尘,搭在胳膊上,顺手敲了敲小太监的脑门。
“小兔崽子,跟了咱家这么久,还没长记性?你没有九族,也不在乎自己的小命?”
以往继昭后独揽大权,陛下唯唯诺诺,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长公主回宫后,看似接替继昭后的位置,实则不然。
好比今日,都以为长公主会狠狠处罚陛下。
谁又能想到长公主敞开怀抱?任由陛下在耳边哭唧唧?
她没有因杀人一事责怪陛下,反而嫌弃他不会使剑,还要将下属送到他身边教导武功。
听说昨日长公主在乾极殿上,还硬生生抽了陛下两个耳光。
这反差,绝了——
“我告诉你,从今往后,帝宫内只有两个主子,你可明白?”
“儿子明白,这就去将近几年的账本翻找出来”
宫人急匆匆离开。
赵德元一甩拂尘,松了口气。
自打先帝的父皇在位时,他就在内府司做事,阅历见识岂能是关系户所比拟?
肃清内府司,于他来说简简单单。
不仅保住脑袋,还稳坐总管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