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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西湖的暮色如轻纱般缓缓漫过西泠桥时，张启明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如同一只优雅的黑豹，沿着孤山路疾驰而来。车轮无情地碾碎了最后一缕残阳，仿佛将时间也一同碾碎。
车窗降下了仅仅一寸，然而，这一寸的空间却像是一道打开的闸门，裹挟着龙井清香的晚风如汹涌的波涛一般骤然灌入车内。这股清新的晚风，带着湖水的凉意和茶叶的芬芳，与车内的沉闷空气激烈碰撞，瞬间让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在后座上，张天翊原本正沉浸在一场甜美的梦乡中。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晚风却像一只粗暴的手，毫不留情地将他从睡梦中拽醒。他猛地扯下覆盖在眼睛上的Gucci刺绣眼罩，双眼因为突然的光亮而有些不适地眯起。
张天翊的耳钉在暮色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与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充满了不满和烦躁。他怒视着前方驾驶座上的张启明，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老头，你他妈有完没完？小爷我刚刚在拉斯维加斯熬了个通宵，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地睡一会儿吗？”
"闭嘴！"张启明攥紧扶手箱里的桃木牌，尖锐的牌角深深扎进掌心。后视镜里，孙子浮肿的面容清晰可见——24小时美黑舱造就的古铜色下，泛着病态的青灰，纪梵希衬衫领口还沾着可疑的粉末。
公寓楼墙体爬满忍冬藤，刘欣雨推开雕花铁门的瞬间，经幡的呜咽惊飞一群白腰雨燕。她临时布置的十八面褪色幡旗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恍若百年前超度亡魂的招魂幡。张天翊一脚踹开脚边的木质椅子，鳄鱼皮鞋尖旁出现半块木碑，隐约可见阴刻的"嵇"字。
"这破佛堂还没我车库大。"他摸出镶钻火机点燃香烟，蓝焰将眉骨处的金属钉映得幽蓝，"听说菩萨能保发财？给小爷供个纯金......"
佛堂深处，突然响起清脆的木鱼声。
刘欣雨跪坐在整木雕成的紫檀莲花座上，素手轻抚鎏金菩萨低垂的眼睑。供案前的电子木鱼泛着诡异蓝光，与一旁泛黄的《金刚经》抄本形成荒诞的对照。今日她换戴了一串血珀念珠，腕间红痕似未擦拭干净的血渍。
"镀金兰博基尼的车灯，"张启明的声音卡在喉间，"用的是拍卖会上那颗3克拉粉钻。"
话音未落，佛龛突然震颤，香炉中立着的佛香红光骤熄。刘欣雨抬眸时，张天翊指尖的烟头正巧坠落在蒲团上，瞬间烫穿莲花纹绣的蕊心。
"昨儿把太爷爷的紫檀朝珠拆了改潮牌项链。"老头从鳄鱼皮包中抖出照片：百年老宅的中堂上，张天翊踩着明式圈椅，电钻正对着案头的宣德炉，"说是要改造成赛博朋克风香炉台。"
穿堂风裹着香灰涌入佛堂，刘欣雨突然起身。海青袍袖扫过张天翊颈侧时，他嗅到一股腐朽的甜香——像老宅地窖里那坛光绪年间的女儿红开了封。她瞥了眼供桌上手机屏幕显示的奇门遁甲局：时干临腾蛇，壬加辛临天冲星伤门被迫。随即不动声色地关闭了屏幕。
"阿弥陀佛，小施主，最近可梦见过蛇缠绕？菩萨托梦说您开车要当心。"她的指尖悬在张天翊眉心血痣上方，那点朱砂胎记突然刺痛如灼。
张天翊惊退三步，撞翻供案，供果滚落满地。他想起前天凌晨，确实梦见有蛇在古宅屋顶缠绕，当天出门就遭遇车祸被判全责。此刻他震惊得说不出话，而刘欣雨俯身拾捡时，经幡恰好掩住她唇角的冷笑。窗框上的铜铃突然齐鸣，宛如悲泣。
就在这时，管家举着平板冲了进来，屏幕上跳动着监控画面：老宅祠堂的楠木棺椁被撬开，祖宗朝服套在真人大小的暴力熊雕塑上，张天翊的首播间标题闪着刺目的血红大字——"带老祖宗蹦迪，火箭破百烧族谱！"
暴雨倾盆而下的瞬间，佛堂内所有电子木鱼同时响起往生咒。刘欣雨踩着满地香灰走近，血珀念珠触碰到张天翊的手腕："令孙不是败家。"她转头看向瘫坐的张启明，瞳孔中映出菩萨像斑驳的金漆：
"是讨债。"
檐外惊雷炸响，照亮半幅残匾。蛀空的木纹里，密密麻麻的"嵇"字刻痕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