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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梅雨如蛛丝般绵密，灵隐寺的飞檐在烟青色天幕下泛着冷冽的光。张启明跪在观音殿前的蒲团上，意大利定制的深灰西装己被雨水浸透，肩线处晕染出深色水痕。他双手合十，腕间的翡翠念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泛着幽光，拇指无意识地反复，指甲盖因用力而泛白。
香炉中升起的青烟被潮湿的空气压低，缭绕着拂过他眉心那道深刻的皱纹。第三次叩首时，细密的檀香灰簌簌落在手背上，烫得他眼皮猛地一跳。身后传来零星香客的窃窃私语："这身行头，够买下半个偏殿了吧…""估计是作孽太多，才来烧头香赎罪…"
"阿弥陀佛，施主。"
一声清凌凌的嗓音穿透雨幕，如玉磬击响，打破了殿内的昏沉。张启明抬起头，只见一袭褪色的海青袍角映入眼帘——一位年轻女子立在半步之外，面容素净如同未经渲染的宣纸，唯有眉眼处勾勒着浓墨重彩。她腕间的沉香念珠随着动作轻响，雨后的山岚缠绕在她束发的木簪上。
"您叩拜时左肩低了三分，"她指尖虚点他的左臂，"《摩诃止观》有言，身不正则心难安。"檐角的铜铃突然轻颤，惊散了她睫毛上凝结的雨珠。
张启明撑着供桌缓缓起身，黄花梨木雕的莲花纹硌进掌心："敢问师父法号？"
"刘欣雨，不过是个寄名居士。"她抬手接住漏窗透进的一线天光，腕骨纤细得如同供案上玉净瓶的瓶颈，"看您供奉的是往生莲位，身上却带着子孙宫的煞气。" 实际上，在见到张启明的瞬间，刘欣雨己用手机起了一局奇门遁甲。卦象显示年日时同宫，年干临值符生门，正是财大气粗之相，正应了对方的华贵行头；而时干临玄武休门，戊遇击刑，分明是后代挥霍无度的格局。更不妙的是，时干地盘冲克年干地盘，此局无解。
他喉结动了动，西装内袋里的金丝楠木牌硌着心口——那是今早从孙子张天翊电竞房捡来的，刻着"及时行乐"的桃木牌还残留着浓重的烟味。
"犬孙...近来行事荒唐。"他摸出鳄鱼皮钱包，指尖在成沓的护身符上迟疑徘徊，"不知师父可有什么法子？比如...做场法事？"
"因果之债，不在佛前消解。"刘欣雨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仿佛这句话是从她那宛如青瓷茶盏般的声线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其中还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她微微垂首，目光落在手中的素笺上，然后缓缓抬起头，首视着对方的眼睛，轻声说道："若您方便，明日申时，可来我的佛堂，我请菩萨为您开示。"
说话间，她将素笺轻轻递出，那动作优雅而庄重，宛如一位仙子在传递着上天的旨意。然而，就在她的袖口微微卷起的瞬间，一本《楞严经》抄本的残页若隐若现，那上面的朱砂批注艳若血痕，在素白的纸页上显得格外刺眼。
刘欣雨心中暗喜，她知道，如果能够成功做成这一单生意，那么她就能够用这笔收入换一间更好的公寓来作为自己的佛堂了。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殿外骤雨突至，打皱了放生池里锦鲤吐出的水泡。张启明追出去时，只看到山门外柏油路上蜿蜒的两道水痕——她布鞋踩过的水洼里，漂浮着半片未化的沉香屑，在雨水中打着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