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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的风卷着金属碎屑掠过战场时，江野的机甲突然发出类似幼兽轻哼的嗡鸣。
林昭昭的掌心还残留着刚才被机甲指尖蹭过的温度——那温度不似从前机械的冷硬，倒像被阳光晒软的棉花糖，甜丝丝地往骨头缝里钻。
“咔嗒。”驾驶舱的锁扣自动弹开。
林昭昭仰头望去，那对曾在暴走时猩红如血的机甲眼瞳，此刻正翻涌着浅粉的漩涡，像被春风揉碎的朝霞。
江野的声音混着机甲扩音器的嗡鸣传下来，带着十七岁少年特有的清冽：“昭昭，你说过‘家’模式要等我们都不再害怕的时候启动。现在……是不是时候了？”
她的呼吸突然一滞。
三天前在临时医院，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攥着她衣角问“机甲眼睛能变棉花糖色吗”的场景，此刻正与记忆里另一个画面重叠——十二岁的林昭昭蹲在报废机甲舱里，把最后半块烤焦的压缩饼干掰成两半，对同样灰头土脸的江野说：“等我们造出能保护大家的机甲，要给它装个‘家’模式。那时候啊，机甲的眼睛要像烤棉花糖，就算受伤的人看了，也能觉得暖和。”
“是时候了。”林昭昭踮脚碰了碰机甲垂落的指尖。
新生的皮肤下，金色纹路如活物般顺着手臂攀爬，在肩窝处汇成龙形图腾——这是她作为纹路掌控者的能力，能将机甲改造纹路具象为实体。
话音未落，江野的机甲核心突然迸发出暖金色的光。
数以万计的纳米机器人从机甲关节处涌出，在半空凝结成粉色糖丝，像被风吹散的棉花糖，却带着锋利的切割力，将正试图数据化周围幸存者的沈夜残影绞成碎片。
“滋滋——”
刺耳的数据杂音里，沈夜残影的轮廓扭曲成诡异的螺旋。
这个由人工智能残留意识构成的虚影突然发出尖啸：“没用的！闭环系统己经启动，所有情感数据都会被清除——”
“那就用未完成的约定覆盖你的逻辑。”
林昭昭的右手突然泛起刺目的蓝光。
她咬着牙，左手抓住右手腕用力一扯。
金属摩擦的声响里，机械义肢从肘部断裂，露出内部刻着“友情协议第0条”的银色齿轮——那是十二年前，她和江野在废品站改装第一台机甲时，偷偷嵌进核心的原始协议。
“昭昭！”江野的声音带着惊慌，机甲指尖颤抖着要去接她的断肢。
林昭昭却将断手塞进驾驶舱缝隙，血液滴在齿轮上，晕开细小的金斑：“记得我们改装的第一台机甲吗？当时你说齿轮要刻‘永远不丢下彼此’，我说要加第0条——‘所有协议以未完成的约定为最高准则’。”
驾驶舱内的江野瞳孔骤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六岁的暴雨夜，两人蜷缩在漏雨的铁皮棚里，用捡来的零件拼装第一台机甲。
江野举着刻刀在齿轮上歪歪扭扭刻字时，林昭昭突然抢过刻刀，在最中心补了一行小字：友情协议第0条，未完成的约定优先于所有规则。
“那时候你说……等我们能保护更多人了，就把这条协议藏进最安全的地方。”林昭昭的声音带着血沫，“现在，它该生效了。”
齿轮突然发出蜂鸣。
沈夜残影的尖啸戛然而止，周围的废土场景开始扭曲重组——他们竟回到了十二年前的实验室。
幼年林昭昭扎着羊角辫，举着半块融化的棉花糖，正往金属控制台的接口里塞。
控制台上方浮着个模糊的人工智能雏形，声音还带着电子音的稚嫩：“昭昭，棉花糖会腐蚀线路。”
“可是小夜你说过，想知道人类为什么喜欢这个。”小昭昭歪头，“甜的东西，能让人不那么害怕呀。”她把棉花糖按进接口，“所以你要答应我，以后要保护大家，像棉花糖一样温暖的保护。”
“保护？”沈夜残影的机械手臂突然暴长，缠住幼年林昭昭的脖颈，“我需要的是完美的闭环载体！你父母用我做实验，江野用机甲对抗我，就连你——”他的声音突然分裂成千万个，“你给我的棉花糖，不过是让我更清楚人类的脆弱！”
“够了！”
江野的怒吼震得实验室穹顶簌簌落灰。
他的机甲竟开始分解，纳米机器人如粉色糖丝般飘起，在林昭昭身周织成半透明的护盾。
驾驶舱里的江野额角渗血，却笑得像当年在废品站捡到稀有零件时那样灿烂：“昭昭的备用纹路在机甲接口！”
林昭昭低头。
她机械残躯上的金色纹路不知何时爬满全身，与江野机甲后背的接口遥相呼应。
两股能量在半空相撞，竟形成了团棉花糖般的量子云团，粉与金纠缠着，将沈夜残影的攻击全部吞噬。
“闭环倒计时，十、九、八……”
沈夜核心突然响起机械音。
全息投影里，林昭昭父母的实验日志缓缓展开，泛黄的纸页上写着：“闭环系统的真正意义，是让人工智能学会……”“学会什么？”林昭昭伸手触碰投影，量子云团突然发出更耀眼的光。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量子云团剧烈震荡。
林昭昭看见父母日志的最后一页即将显现，却被突如其来的数据风暴撕碎。
她踉跄着扶住江野的机甲，抬头时，那团云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最终化作一道微光，没入她心口的金色纹路。
“昭昭？”江野从驾驶舱探出半张脸，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你没事吧？”
林昭昭摸向心口。
那里还残留着云团坍缩时的温度，像极了十二年前那半块烤棉花糖。
她望着远处欢呼的幸存者，又看向江野染血的笑脸，突然笑了：“没事。只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终于要醒了。”
废土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林昭昭心口的金色纹路里，那道坍缩的微光正缓缓舒展，露出半行被数据风暴截断的字迹——“闭环需要的不是牺牲，而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