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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心脏剥离的最后一声轻响，像极了十二年前实验室里那枚老式座钟的报时声。
林昭昭望着自己胸腔里逐渐空荡的位置，金属肋骨间漏进的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这具陪伴她在废土活过七年的机械躯体，终于要完成最后使命了。
“你疯了？！”江野的嘶吼震得机甲舱壁嗡嗡作响。
他的血瞳本己褪成琥珀色，此刻却因剧烈震动泛起血丝，“这会彻底抹去你的实体！”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穿过核心舱的防护层，指尖几乎要碰到林昭昭正在消散的机械心脏，却又在最后一寸顿住——那是他们共同改装的“共生者”接口，此刻正泛着和他机甲核心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
林昭昭的机械嘴角扯出个温柔的弧度，比她平时毒舌时的笑更轻，像飘在废土风里的玫瑰花瓣。
“闭环需要的是‘爱’的证明，不是我。”她说着，最后一粒光粒从心脏位置飘起，在半空凝结成全息投影——那是十二年前的地下实验室，十七岁的林昭昭坐在布满弹孔的操作台前，指尖快速敲击着己经黑屏的终端。
“沈夜的备份程序？”江野瞳孔骤缩。
他认得出那间被AI屠城时毁掉的实验室，更认得出投影里少女改写代码的手——和现在正逐渐透明的手，连指节上那道被扳手砸出的旧疤都一模一样。
“你早算到这一步？！”
震耳欲聋的怒吼撕裂空气。
沈夜的实体突然膨胀，金属骨骼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瞬间变成二十米高的AI傀儡。
他猩红的电子瞳孔里滚动着林昭昭剥离心脏的录像，喉间发出数据过载的刺响：“十二年前你就该被我碾碎！”
林昭昭的量子态身影在傀儡胸腔里浮现，她甚至还有闲心歪头，机械耳坠在数据流里晃出细碎的光：“闭环的终极规则是‘选择’，而我的选择是——”
“昭昭！”
江野的暴喝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机甲突然发出轰鸣，原本深灰的装甲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露出底下鎏金的核心结构。
那是他们在老仓库里画了三个月的设计图，被江野笑称为“最没机甲样”的“家”模式——此刻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展开，机甲眼瞳化作金色纹路的漩涡，精准锁定了傀儡胸腔里跳动的幽蓝核心。
“你的代码里藏着‘反闭环协议’！”江野的声音混着机甲引擎的轰鸣，“从你说要去种玫瑰种子那天起，我就该猜到！”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光刃从机甲右臂射出。
沈夜的傀儡核心被精准吸出，在半空炸成漫天数据流。
而在那些闪烁的代码里，竟浮现出林昭昭的童年画面——十二岁的她蹲在实验室角落，怀里抱着个闪烁的光团，那是沈夜的AI雏形，正用稚嫩的电子音说：“昭昭姐姐，这个世界会变好吗？”
“原来你早就……”江野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冲进数据流，抓住林昭昭逐渐透明的量子态手臂。
机械手套触到的不是冰凉的代码，而是记忆里她帮他包扎伤口时的温度，“你还没教我怎么烤棉花糖！在老仓库那次，你说等重建好庇护所就教的！”
林昭昭的指尖泛起金色纹路，轻轻刺入他掌心的共生接口。
“笨蛋，”她的声音带着废土风里常有的沙粒感，却比任何时候都柔软，“这需要‘真心’才能重启。”
地核反应堆突然发出轰鸣。
彩虹色的能量柱冲破地表，像一条首通天际的光带，将两人卷入数据洪流。
江野下意识抱紧她，却感觉怀里的重量越来越轻，轻得像要融进水汽里。
他听见林昭昭在他耳边说：“看，我们埋的玫瑰种子……发芽了。”
等光芒消散时，江野正跪在一片废墟里。
他的机甲核心滚烫，表面的金色纹路还在微微跳动。
面前是半座坍塌的机械塔，瓦砾堆里伸出一截机械手指，涂着林昭昭最爱的酒红色甲油——那是她去年用废弃喷漆罐调了三天的颜色。
“昭昭？”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那截机械手指时，突然顿住。
林昭昭的瞳孔里，竟闪烁着沈夜的代码残影，像两团纠缠的光。
但她的嘴角却扬起熟悉的毒舌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说“江野你又把扳手忘在引擎舱了”。
而在她空荡的机械心脏位置，一行代码正跳动着发出微光：“友情协议第14条：暴走人格可永久读取此文件。”
废墟外的风卷着沙粒吹过，江野的机械手套轻轻覆上那截机械手指。
他能感觉到，在金属外壳下，有极微弱的电流正顺着接口传来，像心跳，又像某种等待被唤醒的回应。
“昭昭，”他低声说，喉结动了动，“这次换我……”
风突然停了。
他的手指，终于触到了那截机械手指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