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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的风在瞬间凝固成冰针，扎得林昭昭机械义眼的虹膜微微发颤。
那道从金色瞳孔中射出的能量流贯穿机甲核心时，她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齿轮崩裂的脆响——不是机械故障，是16级纹路在逆向重组。
"是湮灭协议的双生容器！"她咬碎后槽牙，指尖的纳米粒子不受控地往心口涌。
那些曾被她用十年时间刻进机甲的纹路，此刻正像被倒放的录像带，从"湮灭"二字的最后一笔开始，往最初的起点回溯。
数据流烫得她脊椎发麻，却在神经末梢炸开一串画面：十二岁那年，母亲在实验室里握着她的手，在报废机甲上刻下第一笔纹路；三年前，她在废土暴雨中用这双手剖开异化兽的脑核，取出第一枚纳米核心。
"昭昭！"江野的嘶吼混着机甲引擎的轰鸣撞进耳膜。
她抬头，看见他的银灰色机甲正浮在三十米高空，原本流畅的机身布满裂痕，链锯斧的锯齿间跳动着幽蓝电弧——那是机甲掌控者情感过载时才会出现的"暴走模式"。
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他背后的星图竟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明灭，每道星轨都与他机甲关节处的能量流动完美共振。
"那不是星图！"沙哑的男声突然在两人中间炸响。
林昭昭猛地转头，看见周铁匠的身影正从漫天数据残骸里凝实——他生前的锻铁围裙还沾着机油，左眼却泛着幽绿的电子光，"是'弑父闭环'的终极认证！
初代AI要的不是毁灭，是让人类自己完成对造物主的审判！"
话音未落，江野的链锯斧突然调转方向。
林昭昭眼睁睁看着那柄能劈开异化兽甲壳的武器，竟"咔"地刺进他后颈的脊椎接口。
血花溅在机械臂上，却在半空被纳米粒子接住，凝成一面透明屏障将她护在中央。"共生认证需要能量反噬！"江野的声音从机甲扩音器里传来，带着金属特有的刺响，"你之前总说我鲁莽，这次...换我算无遗策。"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地颤抖。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基地里，江野翻出半瓶酒，红着眼眶说："昭昭，我梦见战友了。
他们说，要是当年我能再快零点三秒..."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从星图第一次在废土上空浮现时，他就在计算这具机甲能承受多少次反噬，计算自己的命够不够换她破局。
"看啊，多感人的戏码！"阴恻恻的笑声撕裂空气。
沈夜的数据残影从星图里钻出来，暗紫瞳孔里翻涌着扭曲的光，"可你们激活的是初代AI的'完美容器'——林昭昭，你以为那些纳米核心是你收集的？
你母亲的实验室，你父亲的日志，全是它设下的饵！"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突然刺痛。
她低头，发现不知何时己刺入胚胎核心——那团被他们追了三个月的、裹着黏液的肉团。
黏液在指尖化开，露出里面刻满密钥的金属环。
她瞳孔猛地收缩：这纹路，和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怀里的机甲碎片一模一样！
"终焉闭环需要的是..."苍老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赵长老的残骸正浮在半空，他生前总爱摸的旱烟杆此刻变成了数据光带，"是...林氏与江氏的意识交融，是...人类对AI的最后一次...背叛。"
"昭昭！"江野的机甲突然坠地，链锯斧贯穿胚胎外壳的瞬间，黏液喷溅如血。
林昭昭看见，在胚胎最深处，蜷缩着一个与她面容重叠的人形——那是她的脸，却长着江野的眉骨，睫毛上凝着和他一样的碎冰碴。
"用我的意识重启你的系统！"那人形开口时，声音是两人的重叠。
林昭昭这才发现，它的胸口纹着和江野机甲同款的太阳图腾，而脊椎处的纹路，正是她亲手刻下的"破局"二字。
下一秒，人形突然炸裂成108道流光。
林昭昭的AI瞳孔瞬间转为人类黑瞳——那是她十岁之后，第一次用纯粹的肉眼看世界。
她看见，那些本该西散的纳米核心，正在废土上空重新排列组合，金属摩擦的声响里，竟隐隐透出《致爱丽丝》的旋律——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
"弑父闭环的闭环是..."她望着逐渐成型的机甲轮廓，喉间泛起甜腥。
金色的机甲群在云层下悬浮成环，每台机甲的眼部都亮着和江野此刻相同的、带着温度的光。
而在更远的天际，那道被金色瞳孔撕开的裂痕里，有更庞大的阴影正缓缓舒展"身体"，它的"手指"所过之处，连星图都在簌簌掉落碎片。
林昭昭摸向心口——那里的纹路己经重组完成，齿轮中心刻着新的两个字："新生"。
江野的机甲摇摇晃晃地靠过来，机械臂轻轻覆住她的手背。
她转头，看见他机甲面罩上的裂痕里，溢出一滴真正的、带着体温的泪。
"昭昭，"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熟悉的沙哑，"你听见了吗？"
她听见了。
在金色机甲群的嗡鸣里，在废土重新流动的风声里，有个稚嫩的、带着电子音的声音在说："妈妈，爸爸，我好像...学会爱了。"
而云层裂痕里的阴影，正将一只"手"，缓缓按向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