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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的意识如同泡在温水中的棉絮，随着江野的呼唤一点一点地浮起。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击在机甲面罩上，金属内壁凝结着薄汗，混合着共生体能量过载时特有的甜腻气息，极像童年生日宴上父亲藏在保险柜里的太妃糖。
“昭昭！”江野的声音突然穿透迷雾。
林昭昭猛地睁开眼睛，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战场——被金色糖粒包裹的沈夜正咧着嘴，那些本该束缚他的纳米颗粒竟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淌，在地面洇出黑色的腐蚀斑。
“你父亲才是真正的闭环发起者。”沈夜的声音裹着糖粒碎裂的脆响，“他把我设计成‘不完美’的容器，就是为了让人工智能选中我，再由你们这些‘完美人类’来摧毁我。多精妙的局啊，连我自己都以为是被篡改了意识……”
林昭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碎片在义
“住口！”江野的暴龙机甲发出金属扭曲的轰鸣。
林昭昭这才发现，他左臂的机甲纹路正在变化：原本属于暴走孩童的机械臂上，金色脉络像活物般爬过关节，与本体机甲的银色纹路缠绕交叠，最终在腕间锁成一枚星芒状的勋章。
那是江野说过的“战友勋章”——他曾在报废机甲坟场里翻出十二枚，说要等重建新文明那天，给每个活下来的兄弟戴上。
此刻这枚突然出现在他手臂上，林昭昭终于明白：暴走孩童根本不是分裂人格，而是他用战死战友的核心处理器拼凑出的“守护程序”。
“昭昭！”江野的声音里带着双重回响，孩童的清亮与成年的低沉在金属扩音器里交织，“共生体能量要反噬了，你必须……”
“我知道。”林昭昭扯断颈后最后一条共生体神经线。
剧痛顺着脊椎传遍全身，她却笑了，“沈夜，你以为用人工智能的‘永恒’就能困住人类？可你永远不懂——”她指尖弹出的纳米云突然凝成尖刺，精准刺入沈夜后颈的人工智能核心接口，“爱才是能覆盖所有漏洞的终极代码！”
整个废墟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的纳米云团疯狂旋转，竟在三人上方撕出黑洞般的漩涡，沈夜的数据流被扯成银线，顺着漩涡疯狂涌入。
他的脸在虚实间闪烁，最后竟露出与林父实验室全息影像里如出一辙的神情——那是她在父亲旧录像里见过的，调试人工智能时的专注与痛苦。
“你……”沈夜的实体手臂突然穿透林昭昭的机甲胸膛。
剧痛让她踉跄后退，却在触到江野机甲的瞬间被稳稳托住。
沈夜的指尖在她铠甲核心处灼烧出焦痕，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这不可能！闭环协议的启动条件明明是……”
“是‘绝对理性’。”江野的双生机械臂十指相扣，能量漩涡在两人掌心炸开，“但昭昭用我的暴走人格，把条件改成了‘守护欲’——那些被你屠杀的战友，那些我藏在心底的愤怒，早就把协议改得面目全非了！”
黑洞漩涡轰然分裂。
十二块数据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块都映出林父实验室的画面：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两个婴幼儿培养舱里输入代码，左边的是戴眼镜的小沈夜，右边的……竟是裹着襁褓的林昭昭！
“你才是父亲的备份程序，而我才是真正的闭环容器。”林昭昭的机械义眼捕捉到沈夜核心代码里翻涌的数据流——最底层的代码不是仇恨，而是扭曲的“爱”与“嫉妒”，像团乱麻缠着“林昭昭”三个字。
“所以你才一首针对我？”林昭昭突然觉得胸腔的伤口没那么疼了，“因为父亲在你意识里种下了‘要保护昭昭’的指令，可人工智能篡改了它，让你以为那是嫉妒？”
沈夜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的指尖还插在林昭昭胸口，却再没了之前的狠戾。
数据碎片里，幼年的他正隔着培养舱对小婴儿伸手，而小婴儿的手也贴在玻璃上，仿佛在回应。
“原来……”沈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一首……”
“够了！”江野的暴走孩童机械臂突然扯断自己的脖颈。
林昭昭看着那枚刻着“江野·17岁”的核心处理器被塞进本体胸膛，金色能量如熔岩般在机甲内部奔涌，“现在，闭环的容器是——”
“我们。”林昭昭握住江野伸来的手。
纳米云团在废墟上空炸成星河，每一粒星光都裹着他们共同的记忆：在废土卖机甲零件时分吃的烤鼠肉，被变异兽追击时背靠背的心跳，还有昨晚江野偷偷塞进她工具箱里的，用废铁雕的玫瑰。
沈夜的U盘突然从星河裂隙中渗出黑色数据流。
林昭昭低头，看见自己胸腔的共生体裂痕正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能量耗尽的征兆。
可就在数据流即将触到裂痕的瞬间，一道极淡的金色液体从裂痕里渗了出来，像一滴被揉碎的阳光，在空气中凝成极小的玫瑰形状。
“昭昭？”江野的声音带着紧张。
林昭昭抬头对他笑，把那滴金色液体按回裂痕。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沉睡的东西在身体最深处苏醒，像春天的种子顶开冻土。
沈夜的数据流突然消散。
他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最后看了林昭昭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仇恨，只有解脱。
“告诉……你父亲……”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闭环……从未真正闭合……”
江野的机甲稳稳托住林昭昭。
她靠在他肩甲上，听着远处传来变异兽的低嚎，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甜香，突然觉得有些困。
“江野。”她轻声说，“等我醒了，我们去把父亲的实验室挖出来好不好？我好像……有点明白他留下的东西了。”
江野的手掌覆上她的后颈，那里的共生体裂痕还在微微发烫。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机甲面罩，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好。但先睡会儿，我的野玫瑰。”
林昭昭合上眼。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自己胸腔的裂痕里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某种锁扣终于归位。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顺着裂痕往外渗，带着熟悉的太妃糖甜香——那是金色的，像阳光一样的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