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知府大人一身凌乱的官袍,想必是才晨起,得到消息之后,捞起一件官袍就披上了,一路飞奔,顾不上官仪了。
这人一身猩红色官袍,身材矮小却肥胖,一阵奔跑之后气喘吁吁,那肚子便随着他的呼吸声上下颤动。
他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样子,上前打着哈哈,声音略带喘气声说:“咱们渠州守备军同属西城联军,与韩将军共同抗击戎狄,这是责任,义不容辞,跟小将军如果有什么误会,陈守备好好说清楚,好好说清楚。”
陈守备脸色微松,似乎寻找到一个台阶要下,正想等着韩将军求饶。
谁曾想穆将军竟也学起了方才陈守备那一套说我父亲的说辞,“知府大人是文官,只管这一个城池的百姓生计问题,至于守城嘛,跟知府大人无关,还请站开,免得刀剑无眼。”
穆将军利索抽出腰间佩戴的刀。刀猛然抽出来,在他手中一震,发出铿锵的声音。
“你......”知府大人怒目而视,自已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被无视过,说:“孺子不可教也,哼。”
他甩袖站在一边,索性不理睬穆将军了。此刻看陈守备人多势众,许知府倒是显得气定神闲起来。
陈守备皮笑肉不笑地说,“许大人,你我同在渠州,同僚一场,向来劳心劳力为民。如今这厮这般无理取闹,仗势欺人,恶意将罪名扣在我等头上,我等又能如何忍耐?就算日后闹将出来,我对上峰也有话说。”
“虽说他西宁军人多势众,军威甚重,但此刻他形单影只,我等又有何惧?来呀!将士们,将这等无礼狂妄之徒拿下!”
穆将军紧紧盯着面前的陈守备与四周的守卫,我们几个窝在马车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瞥见云雷与云影已经将手搭在匕首上了,如对方有异动,只怕立刻就会将穆将军扔下,带着我驾着马车逃走。
只见穆将军抬头看看日头。
这抬头动作做得明目张胆,一群人也跟着看天上,不明白日头底下有什么好看的。
谁曾想这个时候,青天白日,四个方位处均传来烟火爆破的声音。
因为是白天,烟火燃烧后只在天空中留下了略微可见的白印子,但爆开的声音却响彻天空。
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便走出家门,抬头看天。
穆将军站直身子,淡淡地平视着陈守备,说:“既然渠州守备军上能力有限,穆某便不劳烦陈守备了,整个渠州四个出入大门此刻已经被封住,不管是谁,都管叫那戎狄探子有来无回,所有的戎狄人都被封在渠州城里,想跑也跑不了,到时候从奸细口里问出来什么,可就不是两位大人能控制的了的。”
此刻陈守备跟知府两个人跳脚起来,“你,你们,你们竟然就这样强占了城门,也不怕此刻给戎狄人机会,钻了空子,趁兄弟倪墙之时来袭。我要亲自面见韩将军,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如此做,你要将渠州百姓放于何地,将渠州守备放于何地?”
周围的守卫军见两个上峰如此激动,也警觉起来,纷纷亮出手中的刀剑,准备随时听命攻上来。
穆将军拔出腰中的刀,亮出手中的印鉴,大声的说:“你们都是渠州的守备军,是朝廷的守备军,而不是他陈守备一个人的护卫队,如今守备将军府进了戎狄奸细,西宁军到此查看实情,捉拿奸细,维护西北联城百姓的安宁。尔等不可擅动,免得受了敌人的圈套。”
就在此时,几队人马从远至近,逐渐聚集在守备将军府门口,正是之前穆将军带过来的军士。
黑压压的人群不多时便按照队列站好,密密麻麻的人群,令守备将军府的军士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附近的百姓一眼瞥见黑压压的军士整整齐齐排队在街上,随着日头,腰里的武器明晃晃直晃人的眼睛,火速缩回去脑袋,将大门紧紧关闭。
“好,好你个姓穆的,你竟敢,擅自调动西北联城军,悄无声息开拔到渠州来,我要给圣上上书,说你擅动军令,威胁朝廷驻军,搅弄风云......”陈守备声音逐渐嘶哑起来,嘶吼道。
穆将军手一挥一抬,将个堂堂的守备将军给劈了下去,顿时倒地不动了,那血顺着刀势朝外嘣了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血腥的气味,令人几乎要窒息。
那个子低矮的知府大人顿时吓得瘫在了地上。
穆将军用手将刀甩了甩,将上面沾着的血渍甩掉之后才回刀入鞘,眼光冷冷地扫过瘫在地上的许知府。
他蹲下身子,对知府说:“如今正是知府大人的机会。”
“什么,什么机会?”
“知府大人亲自带人进去守备将军府,将戎狄探子捉拿归案,戴罪立功。”
“那林大人那里......”
“林大人处,就不劳烦知府大人了,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了。”
知府大人知道这话的分量,顿时几乎要瘫在地上,绝望地说:“穆将军,穆将军,万望看在同是,同是大夏将士的份上,您饶他们一命,饶他们一命......”
“我会给他们机会,传韩将军印鉴的时候,如果配合,那就活,如果不遵命,违抗军令论处。”
短短的几句话,却冰冷无比。
我在马车上,闭上眼睛,不知道这穆将军什么时候安排跟随的军士夺了城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叔他们去了软禁父亲的庭院,跟他们那里的军士产生怎样的冲突,但根据穆将军的说辞来看,几场厮杀是免不了的。
被安排看守父亲的军士们,一定是知府的心腹,也许不少就是他知府自已家族的子弟,才能干这样的事。经此一事,心腹也会死的差不多了。
守备将军府的守备军除了困在四个城门处的人,便是在这将军府里的,其实算起来,也不过数千人,跟穆将军带来的人差不多。
然而战斗力跟执行力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一个是刀口舔血,将戎狄人脑袋当赏钱的队伍,一个是守着城门问百姓要零花钱的队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穆将军虽然穿着粗布衣服,站在晨光中,却犹如一位神祇,能将我与父亲救赎出来的神祇。
也不过一顿饭功夫,远处有人骑马飞奔而来,说已经解除了。
说林如海大人依旧在那个院子里,依旧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