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那跟过去的观云台的人,他神色冷静点点头。
在他们心里,父亲母亲跟他们并无太深的牵扯,只是跟着他们的少主,出了山庄而已,故而遇事反倒冷静许多。
我便命他们先下去休息,先安抚母亲。
母亲强撑着安排了伺候铁蛋儿的丫鬟婆子,说要去求一求族长,安排人照看我们姐弟俩,她带人去渠州见父亲。
一边说下边张罗着打点各种衣服料子。
甚无章法。
我劝说也不行,便坐下来问母亲,“母亲这一去,该带什么人,怎么去为父亲治病,怎么救父亲脱身?母亲心里可有成算?”
母亲愣了一愣,说,“什么成算?你父亲毕竟是朝廷命官,堂堂巡盐道,正三品大员,我不信,他们会有那样的胆子……”
“若是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呢?”
“你外祖……”
“他们一家毕竟在京城,况且家里只有老太太跟元妃向着我们,但父亲远在渠州,她们又在京城无法脱身,母亲能指望的上她们……”
“那,那……”
母亲显然可见的慌乱起来,继而对着面前散落的衣服哭起来,“玉儿,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伸出手,用帕子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强颜欢笑说,“母亲忘了玉儿了,玉儿如今已经是个大人了。母亲可信得过玉儿?”
“你?你怎么行,你才十一,也才十一……”
“我虽然年岁小,可以往处事母亲都清楚,我什么时候行事慌乱过,胆怯过?”我微笑着继续说,“铁蛋儿还小,身边离不开人,母亲你尽可以放心,在家里守好家,交给我。”
母亲看了我半晌,最终长叹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你,没我为你生一个哥哥,这个家,还要靠你这么个小娃娃来奔波操持……”
“母亲这是说哪里话,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再者,我也真想见识见识,那渠州背后之人究竟是什么样。”
安顿了母亲跟铁蛋儿,我回到自已的院子,跟先生做了交代。先生从铁牛处已经得知,特意来到我屋子等着,见我并未哭泣,也没有悲伤,也没有慌乱或者避不见人,这才放下心来。
我跟先生说,“只怕还要劳烦先生跟铁牛大哥。”
妙哉先生连连摆手,“玉儿说哪里话,铁牛做护院,领俸禄,其他观云台的人领玉儿的贴补,岂有不尽力之举?”
“好。”
我静静地坐在正座上,等铁牛过来。
我瞥见先生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想开口说话又有些犹豫,最终也没有开口,然而她坐在一边,神色之中渐渐变得恭敬了许多。
我将先生这一变化尽收眼底,却并未有所反应,心里只顾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铁牛带着几个观云台的人过来,云影也恭恭敬敬立在我身后。
我先朝几个人郑重行了一礼,说,“此番请诸位大哥过来,是有两件事相托。”
铁牛赶紧还了一礼,“姑娘千万不要说客气话,我等为姑娘效力,也是份内之事,但凭姑娘吩咐,我等当尽心竭力。”
好,得他一句承诺,我再没有什么顾忌。
“这一次变故,并不知原委,我不知道背后之人是一个人,还是多个人,也不知道父亲是病了,还是被人害了,也不知道背后之人是冲着父亲来,有公仇,还是私人恩怨,所以我希望诸位大哥一是要牢牢守住林府。”
我顿了顿,说,“我说的林府,只是指我们家,跟那些个族人并无任何关系。在我离开的期间,将相熟的大夫请过来,给足诊费,一并同林府闭门谢客,哪里也不去,就说主母一家在家里吃斋念佛为林府老爷祈福。不允许母亲跟铁蛋出门,也不允许任何人拜访,谁也不许来。即便是同族人,也不接待。”
“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
铁牛脸色微变,“姑娘意思是……”
我冷笑一声,“这林氏族人可并不是铁饼一块,谁知道人心里都想着什么,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我只求稳妥。”
“那些个相熟的好友,我都会写好帖子送过去,她们都会理解我的,母亲跟铁蛋也会理解我的。”
“这其二,我需要带两位大哥跟我一起去渠州,一探究竟。”
铁牛又是一惊,“你要亲自去?”
我低下头,心里笑了笑,来到这书里,我便是替黛玉重活的,又岂能任由什么人夺走属于黛玉的幸福?
“不去看个究竟,我终究放心不下,这一去,少说一个月。这一个月非常关键,铁牛大哥,我希望你能留在林府,守着大家,等我回来,我必定重谢!”
我朝铁牛又再次行了大礼。
幸好已经开春,天渐渐暖和起来,这样府里上下不需添置棉衣,吃穿用度都可以凑合,勉勉强强撑上一两个月。
最终决定莫叔,云雷,云影跟我去渠州。
我又命管家重金寻了苏州城里两名擅长内外科的大夫,带着能带上的药材。
这时已经深夜,我只管命紫娟代我去整理出行需要用的衣物跟用具,我并不放在心上。
我想了想,在书桌上写了一封信,命人连夜快马加鞭送给福王妃。
我又命人找出父亲的名帖若干带着备用。
准备就绪,我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对忙碌中的紫娟说,“紫娟,我要做一回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