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一身小公子的打扮,带着蒋玉函,出现在铺子里。
这蒋玉函本人确实比较温顺,听到我要安排他在铺子里帮忙,知道无法反抗之后,便接受了,并且乖乖执行。
他原本戏子出身,对于上妆之类的事情驾轻就熟,听我安排说要上旦妆,为贵女们展示首饰的风采之后,便自行采买了一应用具跟衣物。
我心里点点头,这思想,这觉悟,放在后世,也是打工人里面出色的执行者。
紫娟热情地给大家介绍了蒋玉函,并且强调了蒋小哥不卖唱,只是在铺子里展示头面。
甄娘笑眯眯地接待了蒋玉函,她用那个假人已经够够的了,前段时间才跟我提起,没有任何的互动,大家对于这模特假头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
还没说一个月呢,我就已经找到了替代的,还是模样这么俊俏的。
我也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品茶,看蒋玉函进到里屋里上妆。
紫宁为我端上了茶,一脸娇羞,脸色绯红。
小张师傅是个靠谱的,她这媒也是我极力促成的,紫宁自然满意,见我慢慢品茶,又没什么心事,便嘻滋滋从里屋里取出来一本画册,足有两指高。
“我这几个月以来,夜里有时候睡不着,就会起来画些什么,姑娘您不是说过,创作最重要的便是坚持么。”
“要想完成一项创作,开头容易,坚持下来最难,能顺利结尾更是难上加难,不知道怎么写怎么画,画的不好的时候,就要坚持。这么些天来,我一直想着想要画一些以前跟姑娘在一起时候的光景,用画记录下来,每日坚持画一些,便有这么厚了。姑娘您看一看。”
我一听眼睛就亮了,敢情紫宁已经成了一名完全的插画师了。
紫娟也满怀崇拜的心看着自已的领路师傅,伸长了脖子,顺着我的手瞄过去。
果真画的是两个小女孩的日常,一主一仆,画的小人头发身子小,憨态可掬,一个淘气一个沉稳,在那个封闭的小院子里,时不时上演令人捧腹的一幕。
如果再加上对白,那就是后世里妥妥的漫画了。
我看的情不自禁,便在画册的最底端开辟了一栏,每一页都简单写几句描述,或者对白。
顿时成了话本子了,只不过彼时的话本子讲的都是富家小姐穷苦书生意气相恋的故事,再不然一名剑客劫富济贫行走江湖肆意恩仇的故事,哪里有这等简简单单日常的白文呢?
笔风独树一格,颇有些窗花剪纸而成的线条感,这是紫宁画笔的特点,她没有接受过细致的工笔教授,能画成这样实属不易,我也没有刻意让她去学,以防打压了她的天赋。
她眉开眼笑地说着,说自已从未感受到这么畅快。那小张师傅又是个疼人而且能干的,自已就已经将日子料理的干脆利索,不需要她怎么操心了。
她要做的便只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番话说的我们几个都唏嘘起来。
这样的男子可遇不可求啊,也不知日后大家会怎么样。
我们几个正海天海地聊着天,听得门响,原来蒋玉函已经装饰好出来了。
只见他穿着一身艳红的花旦衣服,恰似从仕女图中走来的仙子。眉如远黛,宛如被精心勾勒的远山,微微上挑的线条,似是承载着无尽的情思。
眼眸如秋水般澄澈,明亮而又深邃,顾盼之间,波光流转。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精心盘起,点缀着珠翠,更显华贵。
我心里赞叹,瞬间明白了忠顺王的执着。
我对甄娘说,“将那几个珠翠取下来,换上真的。”
蒋小哥瞬间着了慌,说,“这可不行,万万使不得,我们这行用的都是这些,不可用真的,万一,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紫娟笑嘻嘻地接话说,“函小哥不必担心,姑娘请你来,就是为这个,头上簪上咱们铺子的宝贝,请贵人观赏用的,你不必开口说话,亦或者笑脸迎客。”来之前我跟紫娟说以后要唤他函公子,以防万一。
他这才放下心来。
等甄娘将那几个头面簪在他的发髻上,我顿时不知道,那头面因为他而有了光彩呢,还是因为有了头面而使他夺目生辉呢?
正恍惚之间,一声娇滴滴的埋怨声响起来了,“可恶的玉儿,一个人在这里享清福,这么些时日也不去寻我们玩。”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永安县主与小楠楠。小楠楠今年已经十五了,等明年出了及笄就准备嫁人了,出来的便少了,永安县主依旧一副被娇宠的公主模样,走过来便伸手要拧我的耳朵。
我急忙笑嘻嘻地起身去迎她们两个。也着实许久未见了,我们都长开了一些。
打闹玩笑过后,我便请她们两个去看函小哥的旦妆以及头上的珠翠头面,着实将她们两个吸引住了。
“这确定是真人么?”永安县主问。
甄娘在一旁笑眯眯地说,“的确是真人,不过只能远观,不能上手触碰。”
甄娘命人为两个小女孩上了茶。
尊重人的道理两个人还是懂的,好奇的盯着蒋玉函看起来,一面讨论着头面上珠翠的材质,用的工艺,一面又讨论着相配的妆容与发髻。
拖甄娘的福,如今半个苏州城的女孩们对这珍宝手艺与搭配都熟悉的紧,几乎能信手拈来了。
相约过几日我再去江城郡王府去见永宁县主,给郡王妃请安,她们这才罢休,干脆跟我一路回去。
正在回去路上,就看见有老仆气喘吁吁赶到我的马车旁,行了礼,说,“姑娘,夫人在家等着见您呢。”
听罢我便跟她们两个做了道别,令车夫快些走。
心里惴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