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送到了父亲那里,他破天荒头一次很早就回来了,一回来见母亲正坐着看账本,心里一慌,赶紧将母亲扶在榻上,非让躺下来,又问看了大夫没,大夫怎么说,这胎稳不稳。
母亲有些哑然失笑,说,“这才不到两个月,今个也许是有些累,才在周家闹了个大笑话,不然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父亲连连点头,“对对对,这还不到两个月,还没稳,从今个儿起,你就只管躺着,什么都不要管,不能劳心劳力,只管养好身子,对,还要赶紧给岳母报喜去,她老人家几次家书都在问你。”
两个人柔情蜜意说着话。
我心里有些窘,自已一个人杵在一旁,好像电灯泡。
这个时候妇人生产就跟鬼门关似的,确实要特别注意,前几个月还没坐稳胎,最好多注意休息,等中间几个月多活动也不迟。
我便自告奋勇地对母亲说,“母亲,玉儿近日学看账本,有些领悟了,可以替母亲看一些,为母亲分忧。”
父亲欣慰地看着我,连连点头,说,“对对,那账本看起来又费眼又费神,还是少看,或者让玉儿看也是可以的。”
“这几日我已经告了假,在家里好好好陪陪你,平日里留你们娘家在家,怪憋闷的。”
我心里乐开了花。
他话还没说完,听得一个丫鬟进来,禀报说京城贾府来人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母亲心中一乐,赶紧起身让丫鬟将人领进来。
片刻之后领了一个小厮进来磕头。
他给父亲母亲磕了头,说前些日子老太太身子不爽,又思念大姑娘的紧,着琏二爷来接大姑娘回去家住几日,以解老太太思女之苦。
母亲刚开始还一脸笑意,可是细想了之后,却慢慢变了脸色。
这个时代里,女子没有特殊情况,除了逢年过节,承担着掌家之责,照顾丈夫孩子之责,甚少回娘家,况且还是这么远的娘家。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厮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也不敢说。
母亲几乎气的要落泪了。
父亲见状,急忙安慰母亲,同时又命人领着小厮下去休息。
“他一个下人,哪里清楚主子发生了什么,你不用着急,琏哥儿不是马上就到了吗,等他来了,好好问问也就是了。”
父亲又赶紧张罗起来前院的人,等这个侄子来了之后的招待事宜。
一边又记挂着母亲的身子,着实张忙。
我便一遍遍宽慰着母亲,逗她开心,哄她吃着东西。
终于一天之后,等来了贾府的贾琏过来给母亲请安。
我躲在屏风后面看,这个时候贾琏也才十八九岁模样,看上去却也教养得宜,稳重大方。他转达了老太太思念之意,又寒暄了几句,话里话外我也猜出了几分。
前些时间,家里贾政的嫡长子没了,就是那个被家里寄予厚望的贾家二房嫡长子,贾宝玉的哥哥,贾珠没了,王夫人几乎哭的死去活来的。
贾母一向偏疼小儿子一些,贾珠壮年病逝,多少对老人家也是一种打击,卧床了几日,等贾珠的丧事料理过了之后,才慢慢好转起来,谁想到之前送进宫选秀的二房嫡长女,被圣上留中了。
赏了母家好些东西。
一悲一喜,大起大落,老人家身子有些受不住了,缠绵病榻竟然几个月,要看就要不起了。人一卧床有些下世光景,便开始念叨着一些熟人,一些经年的事儿。
贾母念叨最多的,便是她这个小女儿,自小疼大的,没想到嫁了这么远,生怕临终也见不了一面,一个劲儿催逼着要遣人将闺女接回来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