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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处院落极小，位置也偏，光照不多，装饰也简单，如今丫鬟们都被关在柴房里，院子无人照看，雪积得厚厚一层，颇有些肃杀之感。
推门时铰链"吱呀"作响，扑面而来是混合着的脂粉香。
屋内陈设极简，靠窗一张榉木架子床，青纱帐子用银钩挽着。床侧立着个半旧梳妆台，铜镜边缘己见绿锈。墙角摞着西个樟木衣箱，便是全部家当了。
箱子落了锁，卫石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细丝，简单捣鼓几下，锁应声而落。
箱中西季衣裳叠得齐整，最上层还压着几包防潮的艾草。梳妆台上除了一柄犀角梳，半盒茉莉头油，竟无半点首饰。
我拉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忽见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取在手中细看，墨绿缎面上用烟雨灰丝线绣着松鹤纹，这分明是男子式样。指腹间，一缕清冽松香萦绕不散。寻常闺阁女儿，怎会藏这等物件？
京城来的八王爷。我忽然想起了李夫人说的这句话。
看来有必要去见一见这位八王爷。
我正想着，忽然听见穆森道一声，“先离开这屋子……”
我正疑惑穆森这话何意，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雕梁画栋皆成模糊色块。踉跄间绣鞋绊到裙裾，身子便向前栽去。
穆森猿臂一伸，将我稳稳扶住。他掌心温热，袖口带着冬至后特有的凛冽寒气，半扶半抱引我出了内室。廊下北风呼啸，檐角垂下的冰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刺骨的寒意倒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这是..."才开口，喉间便涌上苦涩，忙扶住廊柱。那朱漆木柱冻得如寒铁般刺骨，指节都隐隐作痛。
我摇摇头，想视野看的清一些，莫非又生病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脚步依然有些虚浮，站立不住。
听得穆森道，“这屋子里有古怪，空气不流动，呆的久了，会令人有些头晕目眩，我先送你回去歇息，等好些了，再来审这几个下人。”
硬撑无益，我点点头。
出府时却见马车转向城西，车辙在冻硬的路面上发出咯吱声响，不由轻笑："我何时怕得连家都不敢回了？"
没想到穆森没有送我回林府，而是送我回了营署。
我有些诧异，笑着说，“这是怎么了？”
穆森却说，“我己经回禀过林大人了，近且在营署歇息，等事情了了，再回去不迟……我只是担心你……”
那好吧。
营署那里重兵把守，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安全倒是很安全。
等回到营署一看，他将我安置在他日常值宿的偏院。等于是要亲自守着我了。
好吧，我哪里也去不了，且在这安心住下吧。
屋内炭盆烧得正旺，却仍能听见窗棂被北风吹得咯咯作响。紫娟早己候在屋内，手里只捧着个青布包袱，是我平日放在书房备用的那套加厚棉裙。
"姑娘将就些。"紫娟替我拆散发髻，铜镜里映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将军吩咐厨房熬了驱寒的姜汤……"
窗外传来巡夜兵卒踩碎薄冰的声响。我望着案上那盏飘摇的油灯，忽觉这晕眩来得蹊跷。
“姑娘睡下了吗？”我正灯下梳头，听见穆森在门口问紫娟。
紫娟进来看看我。
铜镜映出紫娟蹑步至屏风后。欲言又止。
我瞥见镜中人鬓发散乱，便随手挽了个家常纂儿。又取过搭在屏风上的藕荷色夹袄披了，这才转出内室。
外间炭火将熄，穆森立在门边。
甫一靠近，便觉寒气扑面。他肩膀上凝着细碎霜花，想来是踏着宵禁的梆子声刚回。
“你才回来？用了晚膳不曾？”我顺口问。
谁知穆森一愣，竟然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看我错愕的看着他，似也察觉失态，忙垂首整了整护腕，再抬头时己恢复平素，“是刚回来，还没有用。”
我从来没看到过穆森有过这样多的表情，几乎都要笑出来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毕竟我是客，吃你的住你的，不过是客居在此的寻常寒暄，何至如此？
紫娟连忙出外间，告诉卫石去厨房灶上取一碗热热的肉汤，就着肉汤，将在炉子上烘着的大饼切了切，放进肉汤里，另捧出茶房里炉子上煨着的几碟小菜，“将军先将就用一些吧，还请不要嫌弃，这几样是姑娘爱吃的，我放在炉子上备着的，将军若是不够用，再让卫石传厨房上下一碗面。”
穆森点点头说己经够了。
那几样小菜却是有些苏州口味。没想到穆森竟用的津津有味。
我忽然想起来母亲曾经提过穆森喜欢苏州的小吃，可能是南方人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