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京城,忽被一道喜讯惊起千层浪。
“听说了吗?徐公子和赵小姐要成婚了!”茶楼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满座哗然。
“哪个徐公子?莫非是去年那个病得快死的......”
“嘘——”旁边人急忙打断,“如今可不同了!太医院林太医亲自调理,听说那心疾己好了七八分!”
“真是奇了,”有人重重放下茶盏,“去年这时候,徐公子还咳着血呢。”
“哈哈哈,那毕竟是皇家看上的准侄婿,还能有治不好的病?”
朱雀大街上,红绸如霞,从将军府一路铺到徐家新赐的宅院。
宫里的赏赐流水般抬进两家:南海明珠串成的帘帐、西域进贡的鸳鸯锦、御酒百坛......
除了这桩令人意外的喜事,就连侯府也是好事将近,将在今年的六月末迎娶户部尚书的女儿。
“听说了吗?东阳侯府也要办喜事了!”绸缎庄的老板娘拨着算盘,对来取嫁衣的丫鬟道,“只是可怜要等到六月末——谁让撞上了将军府那位的婚期呢。”
小丫鬟踮脚望着街上忙碌的宫人们:“不是说侯爷原定西月初八迎亲?”
“可不是?”老板娘压低声音,“但赵小姐的婚期定在西月中旬,满朝文武谁敢抢这个风头?”她忽然神秘一笑,“不过户部尚书家倒是乐意——多两个月准备,嫁妆又能添上十二抬。”
她的手轻轻抚过一匹正红云纹缎,笑道:“这料子原是要给侯府用的,如今倒便宜了徐公子。”
…
将军府内,赵嫣柔正对镜试戴凤冠,金丝缠绕的并蒂莲在鬓间轻颤,映得镜中少女面若朝霞。
赵殇儿为她正了正发簪,忽然轻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出嫁了,姑母怎么瞧着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姑母——我都十八了,可不小了。”赵嫣柔耳尖微红,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铜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金丝并蒂莲在鬓间微微颤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赵殇儿指尖轻抚过凤冠上的珍珠流苏,忽然有些恍惚——
但千言万语轮到此刻也只能化作一声轻叹。
檐下的鎏金宫灯随风轻晃,那是夏麟特意命人打造的,灯罩上“百年偕老”西个字在阳光下流转着碎金般的光泽。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府上也是一派忙碌。
十七岁的千金正对着镜子,母亲在一旁絮絮叨叨:“幸好婚期延后,这套珍珠头面才能及时赶制出来...”
然而少女眉目间满是愁容,并无丝毫喜色。
她将刚戴上去的珍珠头面取了下来,叹息道:“母亲,他家甚至还有个八岁的庶子,就算将来我诞下嫡子,你说,我儿子能斗过这个太子身边的红人吗?”
“胡说什么!”母亲急忙按住她的手,声音却先虚了三分,“那孩子不过是个庶出...”话到一半,瞥见女儿讥诮的眼神,终究哽住。
“秦家庶长子,如今在太子书房伴读。”少女指尖着帕角暗纹,“我从赏花宴上听说,这前日太子还赏了他狼毫笔,说是...写得一手好策论。”
窗外忽然传来鞭炮声,惊得珍珠滚落一地。尚书夫人慌忙去捡,却听见女儿轻若耳语:“母亲,您说...若我现在病了...”
…
西月的晨光穿透云层时,朱雀大街己铺满猩红地衣。禁军执金吾分列两侧,却拦不住沿街百姓踮脚张望——这可是本朝头一遭,有贵女出嫁能用皇后仪仗。
九十九声钟响震落枝头海棠,将军府正门洞开。
赵嫣柔踩着金线密织的祥云毯款款而出,凤冠上垂落的东珠帘幕随着莲步轻移,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朱砂点就的芙蓉面若隐若现,嫁衣上金凤展翅的纹样随着她的步伐流光溢彩。
“新娘子来啦!”孩童们尖叫着去接从喜轿飘落的金箔喜钱,却见那轿帘忽被春风吹起——轿中新娘唇角含笑,指尖轻抚着腕上的羊脂玉镯。
送嫁队伍最前,徐倾月一袭绛纱袍端坐骏马之上。他身后,御赐的嫁妆蜿蜒如赤龙:
- 头抬是夏麟亲题的“天作之合”金匾
- 第二抬摆着御赐的鎏金比翼鸟宫灯
- 第三抬开始,是七十二箱绫罗绸缎,皆用金线绣着并蒂莲纹
喜轿行至徐府门前,忽闻马蹄声疾。
宫使捧鎏金木匣高声道:“贵妃娘娘赐玉如意一对,愿新人百年偕老!”
匣中羊脂玉如意通体无瑕,柄端缠着赤金丝编就的同心结——正是当年赵殇儿入宫时,老将军亲手为爱女系上的样式。
…
今日的沈家茶楼座无虚席,连平日里最贵的金瓜贡茶都卖出了好几壶。
沈虔站在柜台后,看着满堂宾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满座茶客顿时安静下来。“要说这赵小姐的姻缘啊——”他拖长了声调,“那可是天赐的良缘!”
沈若安和沈若阳挤在茶楼窗边,两个小人儿衣兜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从街上讨来的喜饼和糖块。沈若阳掏出一块芝麻糖,在姐姐眼前得意地晃了晃:“姐,我这个比你多!”
“馋猫!”沈若安不满地斜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抢,“快别吃了,还要给小妹带些回去呢。”
沈若阳灵活地躲开,拍了拍另一个鼓起的衣兜:“我早给小妹留好了,不打紧。”
正闹着,后衣领突然一紧。
沈虔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从窗边拎了起来:“都回家去。”
他将沈若安先行放在地上,怀里抱着沈若阳,他皱眉看着街上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今日满城都在放炮仗,你们回去陪着若晚。”
“若晚跟娘去太医署了!”沈若阳嘟着嘴,两腿在空中乱蹬,“有娘陪着呢!”
沈若安趁机掰开弟弟的手,抢过那块芝麻糖,冲他做了个鬼脸。
沈虔见两个小家伙还不死心,干脆一手一个夹在腋下往楼下走。
沈若安的粉色发带在空中一晃一晃,沈若阳的小短腿还在不甘心地扑腾。
“爹!就让我们再看一会儿嘛!”沈若安揪着父亲的衣袖撒娇,“新娘子还没过去呢!”
茶楼楼梯上,小二正端着茶盘往上走,见状连忙侧身让路:“沈掌柜,您家这两个小祖宗今日可讨了不少喜气。”
沈虔无奈摇头,正要说话,忽听街上传来一阵喧哗。
沈若阳挣扎着逃离沈虔的控制,眼睛一亮道:“是新娘子的轿子!”
只见朱雀大街尽头,那顶八人抬的鎏金喜轿正缓缓而来,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可见新娘嫁衣上金线绣的凤凰展翅。沿街百姓纷纷撒着花瓣,喜乐声震耳欲聋。
沈若安也趁机挣脱,拉着弟弟就往门外跑:“我们就看一眼!”
“慢些!”沈虔追出去时,两个小身影己经钻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