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工业园C区。
暮色西合,巨大的厂房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昏暗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荒草腐败的气息。死寂笼罩着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宋婳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潜行在废弃厂房的阴影里。她避开了警方布控的外围区域,从李峰电话里的只言片语和现场警车方位判断,利用重生前在复杂环境中摸爬滚打的经验,从一处坍塌的围墙缺口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部。
她的动作轻盈迅捷,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坚实的落脚点上,避开松动的碎石和可能发出声响的金属碎片。耳朵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风声中的每一丝异响。战术笔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镇定。
目标:蜜罐反制捕获的坐标点——位于这片厂区最深处的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那栋楼以前似乎是厂区的办公楼,窗户大多破碎,墙体斑驳。
随着靠近,宋婳的心跳愈发沉稳有力。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的、被风送来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
“……顾大少爷,委屈你了。要怪,就怪你那个多管闲事的同学吧。”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带着戏谑和残忍。
没有回应。只有压抑的、带着愤怒的呼吸声。
是顾砚!他还活着!而且就在那栋楼里!
宋婳眼中寒光一闪,身体紧贴着一座巨大的废弃反应罐,如同壁虎般向上攀爬了几米,找到一个视野良好的观察点。
透过三层一个破碎的窗户,她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是手电筒的光,顾砚被反绑在一张破旧的金属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
他额角有一块明显的瘀青,嘴角渗着血丝,显然经历过反抗和殴打。但他依旧挺首着脊背,眼神冰冷而愤怒,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站在顾砚面前的,正是脸上带着刀疤的“刀哥”!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脸上是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旁边站着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和另一个打手。
“啧啧,这细皮嫩肉的,顾大教授要是知道他宝贝儿子在我手里,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刀哥用匕首的刀面轻轻拍打着顾砚的脸颊。
顾砚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冰刃,恨不得将刀哥刺穿,但因为胶带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咽。
“放心,”刀哥收起匕首,阴冷地笑道,“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可是我们请那小贱人现身的‘好筹码’。等她来了,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了你……或者,送你们一起上路?哈哈哈!” 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刀哥身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变,走到窗边接听。
“喂?彪哥?”
“……什么?条子摸过来了?怎么可能?!……操!肯定是那小贱人搞的鬼!……好!好!我知道了!立刻转移!”
刀哥挂断电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和狰狞!他猛地转身,眼中凶光毕露:“妈的!条子快到了!这小兔崽子不能留了!做了他!干净点!”他对着鸭舌帽和打手下令。
“是!刀哥!”鸭舌帽狞笑着拔出刀,朝着被绑在椅子上的顾砚一步步逼近!打手也抽出了钢管!
顾砚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因为愤怒和绝望而绷紧!
千钧一发!
“砰!!!”
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破碎的巨响在窗外炸响!紧接着是“噗”的一声闷响!
“啊——!!”鸭舌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握刀的手腕被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带着巨大动能的钢珠(宋婳用强力弹弓发射)精准命中!腕骨瞬间碎裂!匕首“当啷”掉地!
几乎在钢珠命中的同时!
“哗啦——!” 二楼另一扇本就破碎的窗户被一道矫健的身影撞得粉碎!宋婳如同猎豹般扑入房间!落地翻滚,顺势捡起鸭舌帽掉落的匕首!动作一气呵成!
“操!是她!”刀哥和打手瞬间反应过来,又惊又怒!
“干掉她!”刀哥厉吼!
打手挥舞着钢管,嚎叫着朝刚刚起身的宋婳当头砸下!势大力沉!
宋婳眼神冰冷,不退反进!身体以毫厘之差侧滑躲过呼啸的钢管,同时手中匕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而狠辣地刺向打手毫无防护的肋下!
“噗嗤!” 匕首深深没入!
“呃啊——!”打手发出痛苦的惨嚎,钢管脱手,捂着伤口踉跄后退!
刀哥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宋婳如此凶悍!他拔出腰间的手枪(仿五西式),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宋婳!
“小贱人!去死吧!”刀哥眼中是疯狂的杀意,手指扣向扳机!
就在这生死一瞬!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房间内炸开!声音来源,却是门口!
刀哥持枪的手臂猛地爆出一团血花!他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
“警察!不许动!放下武器!” 李峰警官威严的怒吼声响起!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如同神兵天降,从被爆破的门口突入!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瞬间锁定了屋内的每一个人!
“抱头蹲下!”
“放下武器!”
呵斥声和枪口带来的绝对威慑力,瞬间瓦解了歹徒的抵抗意志。
手腕碎裂的鸭舌帽和肋下中刀的打手早己失去战斗力,痛苦呻吟。刀哥捂着手臂的枪伤,脸色惨白如纸,被两名特警死死按在地上!
危机解除!
宋婳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身体晃了晃,后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顾不上自己,立刻冲到顾砚身边,撕下他嘴上的胶带,用捡到的匕首割断绳索。
“宋婳……你……”顾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看着宋婳苍白脸上渗出的冷汗和她背后衣衫隐隐透出的血色,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震惊、担忧和后怕。
他从未想过,她会为了他,单枪匹马闯进这龙潭虎穴!
“没事了。”宋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她扶着顾砚站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奋不顾身的去帮一个认识没有多久的朋友,包括林薇。
前世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在这一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关爱,就想拼尽全力把他抓牢,尽管时间并不长
“顾砚!” 一个焦急、威严却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顾长海竟然在两名便衣警察的陪同下,出现在了门口!他显然来得极其匆忙,笔挺的西装有些凌乱,一贯严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失而复得的惊悸和后怕,眼神死死锁定在顾砚身上。
顾砚看到父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触及逆鳞的冰冷愤怒?他猛地甩开宋婳搀扶的手,挺首脊背,声音如同寒冰:
“你来干什么?” 语气里的疏离和抗拒,比在礼堂时更甚百倍!
顾长海被儿子的眼神和话语刺得一僵,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命令:“你受伤了!立刻跟我去医院!”
“我的事,不用你管!”顾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决绝的切割意味。他看向顾砚的眼神,充满了被冒犯领地的冰冷警告。
父子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关系,在这一刻,因为顾长海的突然介入,尤其是以这种“拯救者”的姿态,和顾砚强烈的自尊心,彻底降到了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婳站在顾砚身边,默默地看着这对如同斗兽般对峙的父子,再看向地上被警察拖走的刀疤脸等人,最后目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