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玥坐在窗前听雪落的声音,雪花落地的声音又细又轻,却格外催得她冷静。听了一盏茶的雪声,春儿带着寒意跑了进来。
“姑娘,成了!”她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眼睛眯成一条缝。
卫楚玥拿起放在床边的锦帕给她擦脸、擦头:“也不知道给自己遮着点,冻坏了我会伤心的。”
“姑娘,能为将军府出一份力,我太过高兴,心心念念想着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压根没顾上这些。”春儿依旧大大咧咧,像春日的骄阳,明媚又温暖。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务必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想到上一世春儿偷偷跑去告诉爹爹沈聿要灭卫家满门,而被沈聿吊起来打死的惨状,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抽痛。
春儿见她认真,话也就入了心:“我以后一定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这样才能为姑娘、为将军府做大事!”自从姑娘让她去散播谣言起,她就决定要做将军府最厉害的丫鬟。
卫楚玥又是心酸又是好笑,是陪着自己一同长大的丫头,能怎么办?宠着呗。
“以后,我保护你。”她轻喃。
“姑娘你说话了吗?”春儿见她嘴皮子好像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挠着头问她。
卫楚玥摇摇头,问她:“说说你怎么办得事。”
“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先去表小姐的小厨房里寻吃的,然后不经意间透露给张嬷嬷。又出去说书铺给您买话本,再借机透露您‘心仪’端王的女儿家心思。”
“奴婢找的是京城最大的说书铺,有丞相大人撑腰,说书先生很敢说,奴婢就听了一盏茶的功夫,实在被姑娘您的‘深情’感动的不行。”
卫楚玥唇间露出一抹笑意,颔首:“事办得很漂亮。”
“那个小道士呢?我让你去请他,可请回来?”
春儿扁扁嘴,眸中满是自责:“姑娘恕罪,奴婢去时那小道士己经人去楼空,后问了周围人,咱们离开安国寺一个时辰后他就离开了。”
“我会让大哥去寻他,此事是我纰漏了,不怪你。”
“姑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春儿心中纠结,就问了出来。
“但说无妨。”
“奴婢听说今日太子殿下也去了安国寺。”春儿说得小声,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
卫楚玥揉了揉太阳穴,心中似是有一团雾,怎么也拨不开。
“奴婢也奇怪。大盛朝就没人不知道太子殿下自小体弱多病,皇上皇后爱之护之,怎会舍得让他冒雪前去?就算是祈福,也该是其他人去给他祈呀。”
春儿眉头皱成“川”字,百思不得其解。
“百姓爱戴太子殿下,必是不会看错。既然冒雪而去,那便是非去不可。”
“那他为什么非去不可呢?”春儿问。
这也正是卫楚玥想知道了。
“行了,我刚刚让人烧了水,你去泡个热水澡,早点睡下,我明日还有事找您帮忙。”
“好!奴婢立刻马上就去!”她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卫楚玥躺在床上,这一夜,噩梦缠身,冷汗连连,首到春儿咕噜咕噜跑进来问她要办什么事。
她起身,缓了缓,才道:“你去府中放消息,就说我因为心悦端王大言不惭在人前问起他,被爹娘关起在光明堂狠狠教训了一顿,夜间担忧爹娘不愿与他说亲,又惶恐再遭到训斥,彻夜难安。”
“记得,要哭着说。”她叮嘱道。
“奴婢谨记!”春儿又一阵风的跑了。
洗完漱,卫楚玥叫红杏进来梳妆,叫了半天也没见人,随意挽了个发,披着件大氅就出门了。
去光明堂前,她先去下人的屋子走了一趟。
推开门,就见红杏抱着一小个包袱,包袱外露出了好几串漂亮的珠宝,左手手腕上戴了两个镂花翡翠镯子,都是往日里她送给楚兮的。
这般懈怠又沾沾自喜,看来鱼儿己经上钩了。
小鱼上钩了,不知大鱼几时来?
阖上门,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光明堂。
去的时候,爹娘大哥都在。
“昨日我去了丞相府、王御史府、吏部尚书府、崔公公在京城的住宅,三位大人和崔公公都说圣上龙心大悦,说前日在朝堂提了除夕夜要为我与众将士庆功。”
“探了端王的情况,说是最近安静得很,除了去宫中给皇上皇后太子请安,就待在自己府里读书。”
卫楚玥待他说完,问:“爹昨日说可托之人五六,怎么才说了西人?”
楚英和卫昭亦是不约而同抬目。
“剩下二人是太子殿下和钦天监国师,他们并不在府邸,我就回来了。”
“太子殿下,爹您和他还有深交情?”卫楚玥眼睛一下子瞪大。
“你那时年幼,不知我曾做过殿下的武术师傅也正常。”卫稷道。
卫楚玥看了一下娘和大哥,见他们意外,她又问:“这国师是何人?”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卫稷话还没说完,心腹来报,“将军,端王殿下来了。”
“退下吧。”
卫稷和卫楚玥三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带着一丝凝重,一齐出去迎接。
走到二进院门时,卫楚玥突然捂着脸说:“爹,我就不和您们去迎接端王殿下了,就说我得了风寒,不便见人。”
不待卫稷回应提着裙子就跑了。
卫稷起今晨听到的言论,心下了然,瞟了一眼府里的下人,面上适时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神情。
楚英和卫楚昭自然也听说了,纷纷劝道:
“将军,女大不由爹娘,随她去吧。当务之急是快些迎接端王殿下。”
“是啊爹!妹妹的事容后再议。”
卫稷扫了在场的所有下人,眼神警告了一番,甩袖出门。
到将军府正门的时候,只见西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抬着一顶蓝色软轿,他们劲大皮实,仍是扛不住风雪的摧残,冻得面红耳赤,手脚发抖。
卫稷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带着夫人儿子恭恭敬敬道:“臣有失远迎,还望端王殿下恕罪。”
一只保养得很好的手撩开帘子,接着一个身披蓝色大氅的青年,抱着个有蛟龙的精致手炉走了出来。
沈聿是那种很周正的长相,偏生了一双狐狸眼,却正因如此,使他看起来实在又不失灵敏。
“大将军说得哪里话,府中人前脚去禀报,你后脚就来了。”他扶起卫稷,温润一笑,“倒是本王大雪天的来此,叨扰贵府了。”
目光越过卫稷,将军夫人端庄得体,少将军青年才俊,独独不见那个“心悦”之际的人。
沈聿眉尾飞扬,狐狸眼微眯:“父皇说本王近日懈怠了,除了进宫请安就是窝在府里。本王还挺羡慕令爱,大雪天窝在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别提多安逸了。”
他着炉上腾云蛟龙,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本王自诩是个逍遥自在的王爷,就算挨了父皇批仍旧舍不下地龙暖炉,若不是偶然听说昨日与令爱的事,此时只怕还窝在屋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