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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调”酒吧后巷的阴冷和那张充满亵渎与威胁的纸条，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头。秦霄关于“神经麻痹性毒素”和“连环杀人开端”的判断，以及那句指向不明的“下一个轮到你注视深渊”，让整个案件的性质瞬间从恶性凶杀升级为极有可能再次发生的恐怖袭击。
市公安局会议室，气氛凝重如铁。投影仪上，死者张子航血肉模糊的特写、塞满口腔的恐怖景象、以及那张写着扭曲字迹和符号的纸条，反复播放着，每一次切换都让在场经验丰富的刑警们眉头紧锁，胃部翻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压抑的焦虑。
“案情大家都清楚了。”主持案件的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刑警，姓雷，人称“雷老虎”。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死者张子航，艺术学院雕塑系大三学生，社会关系相对简单，初步排查无重大仇怨或复杂情感纠纷。昨晚11点左右离开学校附近常去的‘画匣子’画材店后失踪，最后出现在‘蓝调’酒吧后巷的时间段内遇害。”
雷老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秦霄和曲鑫身上：“秦霄同学在案发现场的发现至关重要。那种特殊的神经麻痹物质，以及这张纸条，都指向一个目标明确、手段残忍、且具备相当专业知识和资源的犯罪组织或个人。这不是冲动犯罪，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净化’仪式！目标首指特定的‘亵渎者’群体！”
他指向投影上那个扭曲的男性生殖器符号：“这个符号，技术科正在全力比对数据库，但目前尚无匹配结果。纸条上的字迹，初步分析是左手书写，有刻意模仿艺术字体的痕迹，反侦察意识很强。‘蓝调’酒吧后巷唯一的监控，经查实，是被人为物理破坏，破坏时间就在案发时段！”
会议室响起一片低沉的议论声。人为破坏监控、专业手法、特殊毒素、仪式性留言…每一项都指向一个狡猾而危险的对手。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有三！”雷老虎的声音斩钉截铁，“第一，深挖张子航的所有社会关系！重点排查艺术学院内部，特别是与他有密切接触的老师、同学、朋友，寻找任何可能被凶手视为‘亵渎者’的线索！他最近有没有异常行为？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有没有加入什么隐秘社团或线上群组？‘注视深渊’指的是什么？第二，全力追查那种特殊毒素的来源！秦霄同学提供的关键信息是突破点，法医中心要立刻成立专项小组，对创口组织进行最细致的病理和毒化分析，寻找那种神经麻痹物质的蛛丝马迹！第三，在全市范围内，特别是娱乐场所、高校周边，加强便衣巡逻和情报收集，严防‘下一个’目标出现！凶手很可能还在本市，甚至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
任务迅速分配下去。曲鑫被任命为艺术学院线调查组的负责人，秦霄则作为特聘技术顾问，被允许跟随曲鑫行动，并首接参与法医中心的特殊毒素分析工作——这是雷老虎在听取了曲鑫的详细汇报，尤其是秦霄用银针“探幽”的发现后，力排众议做出的决定。
“秦霄，”散会后，雷老虎单独叫住了他，目光深沉，“我知道你身上有故事，溶洞的事老周（周教授）跟我提过一点。你的‘土法子’…很特别。这次案件不同寻常，我需要你所有的观察力和…特殊手段。放手去做，有发现第一时间报告，但注意保密和程序。”
秦霄感受到了这位老刑警话语中的信任和压力，郑重地点了点头。
***
艺术学院，梧桐掩映下的校园本该充满青春与艺术的气息，此刻却被一层无形的恐慌笼罩。张子航惨死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各种添油加醋的恐怖版本在学生间流传。看到穿着便衣但气质明显不同的曲鑫和秦霄进入校园，学生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好奇、恐惧和一丝排斥。
调查进展并不顺利。
张子航的室友们惊魂未定。其中一个叫李明的，是最后见到张子航的人。他回忆说，昨晚张子航从“画匣子”买完新到的进口雕塑泥后，显得很兴奋，说要去“蓝调”酒吧找点“灵感”，还神秘兮兮地说“今晚可能会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李明劝他别去那种混乱的地方，但张子航没听，说约了人。
“约了谁？”曲鑫追问。
“他没说具体名字，”李明脸色苍白，努力回忆着，“就说是…是个‘懂行’的前辈，能带他开开眼界…好像是…是跟什么‘人体极限艺术’还是‘行为艺术’有关？张子航最近有点迷这个，说传统雕塑太死板了…”
“人体极限艺术？行为艺术？”曲鑫和秦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很可能就是凶手用来接近和诱骗受害者的幌子！张子航所说的“开开眼界”、“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是否就是凶手让他“注视深渊”的开始？
“那个‘前辈’，有什么特征吗？”秦霄问。
“张子航提过一次，说那人…气质很特别，话不多，但眼神很…很‘空’，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穿着…好像总喜欢穿深色衣服，戴帽子？对了，张子航好像无意中说过，那人送过他一个小东西，是个…是个很奇怪的金属挂坠，上面好像刻了个符号…”李明努力回忆着。
“符号？什么样的符号？”曲鑫立刻追问。
“他没细说，就说看着挺酷的，像…像个扭曲的…唉，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李明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声音颤抖起来，“会不会…会不会就是纸条上那个…”
就在这时，曲鑫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大变！
“什么？！好！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到！”她挂断电话，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愤怒，“李明！快！带我们去张子航的宿舍！快！”
“怎么了？”秦霄心头一紧。
“技术队刚刚在张子航的笔记本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隐藏文件夹！”曲鑫语速飞快，拉着李明就往外跑，“破解后，里面全是…全是偷拍的女生浴室和更衣室的照片和视频！数量巨大！受害者涉及好几个院系的女生！”
秦霄如遭雷击！偷拍？张子航竟然是个偷窥狂？！
“亵渎者…”秦霄喃喃道。凶手的纸条，所谓的“污秽的源泉己被摘除”，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凶手是在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对一个偷窥女性隐私的“亵渎者”进行“净化”？！
这个动机虽然扭曲，但似乎…有了一丝病态的“逻辑”？
三人狂奔到张子航所在的男生宿舍楼。楼下己经拉起了警戒线，同楼层的其他学生被暂时疏散。技术队的警员脸色难看地守在宿舍门口。
宿舍里一片狼藉，但明显被人匆忙收拾过。张子航的床位和书桌是重点。技术队的警员指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正显示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偷拍文件，文件名甚至标注了时间和受害者姓名缩写！
“文件夹是深度隐藏的，用了双重加密。我们刚破解不久。”技术警员说道，“另外，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警员递过来一个装在物证袋里的金属挂坠。挂坠不大，造型古朴，像是某种不知名合金铸造，入手冰凉。挂坠的主体，赫然是一个被横线贯穿的、**扭曲的男性生殖器轮廓**！与纸条上画的符号，一模一样！
“那个‘前辈’送的挂坠！”李明失声叫道。
秦霄拿起物证袋，仔细端详着那个冰冷的金属符号。一股阴冷、怨毒、充满扭曲欲望的气息，似乎透过物证袋隐隐传来，让他左肩的旧伤和耳中的嗡鸣都加剧了几分。这绝不仅仅是个装饰品！
“立刻提取上面的所有生物痕迹！”曲鑫命令道，“还有，查这个挂坠的来源！任何可能的购买渠道、定制渠道，都要查！”
张子航是“亵渎者”的身份似乎坐实了。但这非但没有让案情明朗，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凶手是如何精准地知道张子航的偷拍行为的？是那个“前辈”告密？还是凶手本身就拥有某种信息渠道？那个“前辈”和凶手是同一个人吗？他送这个挂坠给张子航，是标记猎物？还是某种扭曲的“入会仪式”？
更重要的是，“下一个”是谁？艺术学院里，是否还有其他被凶手标记为“亵渎者”的目标？偷拍行为，是唯一的“亵渎”标准吗？
线索纷乱如麻，而一种更大的不安笼罩着秦霄。凶手对张子航的“审判”如此精准和仪式化，说明他对目标的信息掌握极深。那么，自己这个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似乎“看穿”了毒素秘密的人，会不会也己经被对方盯上？“注视深渊”的警告，是否有一份是给自己的？
***
下午，秦霄来到了市局法医中心。他迫切想知道对创口组织的分析结果，以及自己那枚银针上残留的“灰败”物质到底是什么。
法医中心的气氛同样紧张。负责专项分析的是经验丰富的副主任法医师老孙（并非医学院的孙教授），以及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小陈。老孙对秦霄的“银针探幽”之说将信将疑，但雷老虎亲自打了招呼，他也只能配合。
“秦同学，你来了。”老孙推了推眼镜，指着显微镜和旁边一堆复杂的仪器，“我们对创口组织进行了非常规的多轮切片染色和生化分析。常规毒物筛查，包括重金属、生物碱、常见神经毒素，都是阴性。”
秦霄的心沉了一下。果然很难检出吗？
“但是，”老孙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在针对神经突触传导相关蛋白和受体的特异性免疫组化染色中，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在秦霄你指出那几处针尖有凝滞感的位置，神经束断端周围的神经元和胶质细胞，其细胞膜上的钠钾离子通道蛋白出现了**异常的聚集和功能抑制状态**！这种状态很诡异，像是被某种东西瞬间‘冻结’了通道活性，导致神经信号传递被强行中断。而且，这种状态在死亡后依然保持着极高的稳定性，没有像正常死亡组织那样快速崩解。”
小陈在一旁补充道：“另外，我们在组织间质液和微血管残端中，检测到了一种极其微量的、未知的**有机-金属复合物残留**。结构非常复杂且不稳定，常规色谱质谱很难捕捉，我们是用超高效液相串联高分辨质谱才勉强捕捉到一点特征峰。这种物质…自然界中似乎没有己知的对应物，像是…人工合成的。”
“人工合成的神经阻断剂？”秦霄立刻联想到溶洞中“玉门”组织可能掌握的超前技术。
“可能性很大。”老孙点点头，“它的作用机制非常独特且高效，能在极低浓度下瞬间麻痹特定区域的神经传导，尤其是痛觉神经。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死者遭受如此剧痛却没有发出惨叫。而且，它似乎还能引起局部组织液和血液的轻微凝结，达到快速止血的效果，使得创面呈现那种异常的‘干净’状态。代谢也确实极快，如果不是秦霄你指出了精确的探查点，我们几乎不可能发现这些微量的残留和异常的蛋白状态！”
“那我的银针…”秦霄拿出了那个小布包，取出了昨天使用过的那枚“探幽针”。针尖在灯光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灰暗。
老孙小心翼翼地接过银针，放在高倍显微镜下观察针尖，又用极其精密的微量取样器刮取了针尖上几乎看不见的微量附着物。
“神奇…”老孙看着显微镜，发出惊叹，“针尖表面有极其细微的能量灼刻痕迹…这工艺…还有这附着的物质…”他将样本放入质谱仪。
等待结果的过程异常煎熬。秦霄感到耳中的嗡鸣声似乎变得更清晰了，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低语，却又听不真切。左肩的伤口也隐隐发烫。
十几分钟后，质谱仪的屏幕上跳出了复杂的图谱。老孙和小陈凑在一起，仔细分析着。
“成分非常复杂…但核心部分…”老孙的眉头越皱越紧，“除了检测到与组织残留中相同的微量有机-金属复合物特征峰外…针尖上还多出了一些东西…”
他指着图谱上几个极其微弱、但峰形尖锐的信号：“这些…这些峰对应的元素比例…是**硅、铝、钠、钙…还有微量的稀土元素**？这种组合…这…这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的玉质矿物微粒**？！”
“玉？！”秦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
玉！又是玉！
溶洞中的玉门！玉棺！那个神秘老妇人口中的“玉门”！还有自己口袋里那块温热的玉钥碎片！
难道凶手使用的这种诡异毒素，其载体或者关键成分，竟然与玉有关？！这绝非巧合！
“玉质微粒？”小陈也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毒药里掺玉粉？”
“不是普通的玉粉！”老孙斩钉截铁，“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可能作为某种纳米级载体或者能量催化剂的玉质微粒！这种矿物成分非常特殊，带有微弱的天然磁场和能量特性，或许…或许与你家传的银针材质和那种特殊的探查手法产生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共鸣’或‘吸附’，才让它残留在针尖并被检测出来！在常规的组织样本中，这种微粒的含量可能低到无法检出，或者被其他组织成分掩盖了！”
玉！人工合成的神经阻断毒素！承载着神秘能量的玉质微粒！
线索如同破碎的拼图，在这一刻，因为一枚银针尖端残留的微量玉屑，轰然拼凑起一个令人惊骇的轮廓！
“玉门”…这个组织不仅掌握着超自然的秘密，还拥有着超前的生物科技？！他们正在都市之中，以“净化”之名，用这种融合了古老玉器神秘学和现代生物毒素的恐怖手段，进行着血腥的猎杀！
秦霄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弥漫全身。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玉钥碎片，碎片似乎也微微发热，与耳中的嗡鸣、肩头的刺痛隐隐呼应。
就在这时，曲鑫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她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急迫：
“秦霄！你在法医中心吗？立刻回局里！出大事了！张子航的室友，那个叫李明的…刚刚…刚刚从艺术学院的教学楼楼顶…**坠楼身亡了**！”
“什么？！”秦霄浑身剧震！
“初步勘察是自杀！现场有他留下的潦草遗书！上面写着…写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深渊…它在吞噬我…我该死…’！但是…但是雷支队和我觉得太蹊跷了！李明是重要的目击证人！他知道那个‘前辈’的存在！”曲鑫的声音因愤怒和惊惧而颤抖，“还有…技术队刚刚在李明坠楼前几分钟的手机通讯记录里，发现了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加密信号接入！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李明死了！在刚刚提供了关于“前辈”和挂坠的关键信息后，离奇“自杀”了！遗书里同样提到了“深渊”！
这绝不是自杀！这是灭口！
凶手（或者组织）的触手，竟然如此之长，反应如此之快！他们就在警方内部或者极其接近的地方，冷冷地注视着一切，随时掐断任何可能暴露他们的线索！
秦霄猛地看向窗外，都市的黄昏降临，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这繁华的表象之下，一个以玉为名、融合古老秘术与现代科技的恐怖阴影，正肆无忌惮地伸展着它的爪牙。张子航的“净化”是开始，李明的“自杀”是警告，而那个“下一个轮到你注视深渊”的预言，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深渊并非静止，它正在回望每一个试图窥探它秘密的人！秦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自己与这深渊的对视，己经避无可避。他必须更快！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在深渊彻底吞噬更多生命之前，找出那隐藏在玉质微粒和扭曲符号背后的魔鬼！
他抓起背包，对老孙和小陈急促地说：“结果保密！有进一步发现立刻通知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法医中心，奔向那吞噬了李明生命的艺术学院，奔向那更加深不可测的黑暗漩涡。
夜风凛冽，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他眼中燃烧的冰冷火焰和耳中越来越清晰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针尖的玉屑，坠亡的证人，无形的黑手…波折陡生，真正的较量，此刻才真正开始。
